白子落定,胜负已分。

谢墉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他朝那婢女看了一眼,婢女慌了神,连忙告罪退下。

谢墉靠回椅背,望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黑白棋,“……你赢了。”

顾玉映笑了笑,将那最后落下的一枚白棋拾了起来,“太师,这一局您算是输给了晚辈,还是输给了方才那个婢女呢?”

谢墉咳了几声,皱眉,“你今日来,不止是为了同老夫下这一局棋吧?你究竟想说什么?”

顾玉映手中拈着白棋,低眉敛目,“想必太师也看出来了,方才晚辈点的那两步,一步生,一步死。可晚辈第一次与您弈棋,不知该生,还是该死,所以才向那婢女多问了一句。是运气使然,让晚辈赢了这一局。”

谢墉的眼神浑浊而锐利,忽地冷哼一声,“从头至尾,棋子捏在你手里。你不过是借那婢女掩饰自己的野心……她指生路,你便落子,若是指死路,你就未必会听她的了。”

顾玉映手中的那枚白棋落进棋篓,发出一声脆响,“太师既明白这个道理,那又为何要为难一个无足轻重、难以左右棋局的婢女呢?”

谢墉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何时为难……”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似是忽然意识到顾玉映在说什么,谢墉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顾玉映掀起眼,无偏无倚地对上谢墉的视线,眉目清冷,“晚辈无意冒犯太师,只是想借这局棋告诉太师,贵府婢子之于这盘棋,就如同苏妙漪之于北境战局。”

谢墉面上的怒意凝滞了一瞬。

“苏妙漪此人,纵使颖悟绝伦、八面玲珑,可真到了战场上,对时局的判断,对战机的把握,绝不可能比那些驻军主将更准确。湘阳之战的执棋之人,从不是苏妙漪,而是各军主将。

太师能看出婢女不能左右我的心意,为何就觉得那些主将是因为苏妙漪危言耸听、撰造诏令,才当机立断地举兵湘阳?”

谢墉张了张唇,可顾玉映却没有给他打断自己的机会。

“晚辈再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是真正的诏令传下去,尚且有主将会为了顾全大局、临机应变。苏妙漪的知微小报,不过是一份民间小报啊……”

眼见谢墉的神色有了变化,顾玉映正色起身,朝他郑重其事地行礼,一字一句道,“太师,苏妙漪从未动摇国本,不过是应天顺民,人心所向!”

“……”

谢墉一动不动地坐在棋桌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

“我要见宋琰!”

宫道上,江淼脸色难看、风风火火地走在前面,后头呼啦啦地跟着一群想拦又拦不住的宫人。

这是江淼第一次进皇宫,望着眼前那些朱墙金瓦、龙楼凤阁,简直就像个没头没脑、四处乱撞的蚊蝇。

她猛地停下来,转头冲那些宫人,“宋琰到底在哪儿?!”

宫人们面面相觑,纷纷低下头。

为首的内侍忍不住劝道,“江娘子,殿下政务繁忙,此刻怕是无空见你。不如娘子先出宫,等殿下空闲下来,自会去见娘子……”

江淼打断了他,“是不是要等到明日午后,等到苏妙漪人头落地,他才会来见我?”

“……”

“你们不给我指路,我就找不到他?”

江淼阴恻恻地冷笑一声,“恐怕你们还不知道我的老本行是什么……”

当着一众宫人的面,江淼开始神神叨叨地屈指掐算,然后就像个脱了缰的野马,径直前面冲了过去。

“江娘子!”

宫人们大惊,纷纷追上。

御书房外,端王刚与几个朝臣出来,迎面就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