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仲少暄唇角的弧度压平,也愁眉不展地举起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喝了半坛后,他才用袖口擦了擦唇角,硬邦邦地吐出四个字,“有愧先祖。”

凌长风想了想,“若换成仲桓将军本人,怕是也会这么做。”

仲少暄不置可否。

“你今日去了何处?”

凌长风问。

“……”

“裘恕在仲庙请罪,你去看了?”

仲少暄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他是你的世叔,你为何不去?”

“正因为他是我的世叔,我才不去。”

“……”

二人各有各的心事,都没再说话,最后不约而同举起酒坛,与对方碰了一杯。

待他们借酒浇愁从树林里回来时,已是天色将晚。这二人都不是酒量好的人,一人饮了一坛酒,脚下已经有些虚浮,却还互相呛声说自己没醉。

忽然间,仲少暄似是看见了什么,脚步一顿,一把扯住凌长风,迷迷糊糊道,“我恐怕是真醉了。怎么到哪儿都能看见闫如芥……”

“这下不嘴硬了。”

凌长风嗤笑一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竟也看见裘恕站在人群中。

他一怔,揉揉眼睛,“我好像也看见了。”

“将军!”

不远处的将士们转头看见仲少暄和凌长风,连忙叫了起来。而被围在其间,被误以为是幻觉的裘恕也脸色微白、步伐虚浮地朝他们走来。

“世叔?你怎么来了?”

终于意识到不是幻觉,凌长风的酒顿时醒了大半,心里一咯噔,“你身上还有伤……”

“北境,出事了。”

裘恕沉声道。

“将军……北境急报!”

一个将士径直跑过裘恕,冲到了仲少暄跟前,双手奉上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北狄突袭,围困湘阳,圣上有旨,让咱们营押送粮草去前线,救应增援!”

仲少暄一怔,眼底霎时恢复清明。

***

变故来得突然,一夜之间,仲少暄和凌长风就率领众将赶赴湘阳,而随军的,还有新任的府库司郎中,闫如芥。

大部队走得匆忙,天还未亮,便已经朝湘阳行军。苏妙漪带着虞汀兰急匆匆追上大军时,已经距汴京城行了十里地。

好在还是让虞汀兰见到了裘恕,送了他最后一程。

看见虞汀兰时,裘恕第一时间愣住了,随即望向苏妙漪。

苏妙漪知道,他是生怕自己身上的伤被发现,由此捅破祠庙请罪一事。可事发突然,她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冒着虞汀兰有可能看出端倪的风险,将人带了过来。

“……一定要去吗?”

虞汀兰忧心着湘阳城的局势,并未留意到裘恕的不对劲,“你又不是武将,去了有什么用?”

裘恕替她拢紧披风,缓声道,“处其位则谋其职、尽其力……”

虞汀兰欲言又止。

“我会照顾好世叔。”

凌长风及时出现在裘恕身后,看似轻松地对虞汀兰保证道,“待湘阳一战结束,定将世叔毫发无损地交还给您。”

虞汀兰眉头微微舒展,终于松开了裘恕。

凌长风握住裘恕的胳膊,看似拉扯,实则搀扶地要带他离开。

“凌长风……”

苏妙漪唤了一声。

凌长风步伐一顿,转头看过来。

苏妙漪望着他,郑重道,“早日凯旋。”

凌长风笑了,笑得还是那么意气风发,“苏妙漪,等我再回来,恐怕你就得叫我一声凌将军咯。”

语毕,他便头也不回地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