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临安府衙里灯火通明、彻夜未熄。可天亮时,一切终于被审问得水落石,刘富贵父子、永福坊的郑家人,包括府衙里的涉事之人,除了傅舟以外,通通都被关押进了大牢,等候发落。

至于郑五儿的尸体,则被交还给了苏妙漪。

天光微熹时,苏妙漪带着雀奴等人将郑五儿的棺柩从府衙重新抬回了西山。

墓地早就安排好了,在向阳的坡上,面朝着临安城这是江淼拿着罗盘测算出来的风水宝地。

“当着钦差的面说谎,苏妙漪,你当真是胆大包天。”

容玠和苏妙漪站在树下,看着郑五儿的棺柩缓缓落土。

苏妙漪低声道,“你要告发我么?”

容玠顿了顿,“是为了穆兰?”

苏妙漪沉默片刻,才低垂着眼,缓缓道,“想要此案水落石出、速战速决,临安府衙需要一个人反水,拿出更多证据。我只是希望……这个人能是傅舟。”

生怕容玠还要继续追究,她转移话题道,“刘其名……你是怎么做到的?”

容玠挑挑眉,“不如你先说说,郑五儿的尸体。”

提起此事,苏妙漪忍不住掀了掀唇,“那日我上西山之前,到处寻闲汉掘墓,不过是为了引开刘家的注意力。实际上在我们上山前,凌长风已经将郑五儿的尸体挖出来,藏在了安全的地方。以防尸身腐坏,棺材铺的师傅还特意在棺柩中存放了一种特殊的香片……”

“尸体既然已经挖出来了,为何还要再上山一次?”

苏妙漪笑了笑,“若不让刘家放把火,自以为已经毁尸灭迹,郑五儿的尸体藏在任何地方都可能会横生变故。我又怎么放心将尸体再埋回刘家的墓里?这尸体只有从他们刘家的墓里挖出来,才能叫他们辩无可辩!”

容玠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到你了。”

苏妙漪朝容玠扬了扬下巴,“你究竟是怎么找到刘其名,还把这件事捅到宫里去的?”

“光靠我一人自然不够。”

“你在汴京……有帮手?”

苏妙漪忽地想起什么,眼眸一亮,“是青云,是不是?她这段时日正好被人请去了汴京!可凭青云一人之力,也远远不够吧……”

容玠启唇,刚想说什么,雀奴却忽然跑过来唤他们,“苏娘子!时辰差不多了,该封穴了。”

苏妙漪和容玠这才止住了交谈,不约而同往墓边走去。

“这长明灯,由谁来放?”

抬棺人问道。

大胤的风俗,在棺柩下葬之时,要由至亲之人往墓穴中放入一盏长明灯。可郑五儿的爹娘因“白鸭案”一事,还被关押在牢狱中,而他的两个兄弟记恨苏妙漪,今日甚至都未曾到场。整个贱民巷,也只来了一个雀奴。

环顾四周,郑五儿举目无亲……

抬棺人将长明灯递给苏妙漪,“苏老板,你来?”

苏妙漪有些迟疑,没有伸手去接。想了想,她转向雀奴,“雀奴,还是你来吧。”

雀奴顺从地接过长明灯,可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将长明灯重新递给苏妙漪,“苏娘子,五哥一定更希望由你放这盏长明灯。”

“……”

苏妙漪愣了愣,最后还是没再推拒。她接过长明灯,低身放入墓中,又捧起一抔土,缓缓洒在了郑五儿的棺柩上。

下一刻,抬棺人们一边吆喝着,一边铲起土朝墓穴中填去。

朝阳乍现,自云后破开一道刺眼的霞光,与昨日掘坟开棺时的场景竟有异曲同工之处。

苏妙漪望着天际的红云,以及红云下薄雾冥冥的临安城,有些走神。

“你方才在想什么?”

容玠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