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一身深青圆领锦袍,绣着蓝黑色的落英暗花,腰间束着玉带勾宫绦,低调拙朴中藏着隐逸儒雅的矜贵之气。

“草民容玠拜见端王殿下。”

端王却是连头都没有转,仍是不错眼地盯着窗外,像是被外头极有意思的景致勾住了心神,与容玠搭话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你可知本王小的时候,最害怕听到的三个字是什么?就是你的名字……”

“容九安。”

“那时父皇训斥诸位皇子时,总会带上你容九安如何如何,你们又如何如何,你们这些蠢材,再读十年书都比不上人家容九安……”

“容九安,本王可是在你的阴影下熬了好些年头啊。”

容玠不动声色地直起身,眼眸低垂,口吻谦恭却不卑弱,半晌才道,“殿下是皇子,炳如日星,怎会被区区一粒尘芥遮去光辉。”

端王一愣,终于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与容玠年纪相仿的英俊面容,只是那双眉眼更温润亲和,不似容玠般清冷疏离。

“久闻不如见面……”

端王唇角微弯,面上的笑意更甚,“容九安,你倒是与父皇和顾先生口中说的不大一样。”

那笑容里带着些恰如其分的世故,刚好能叫人放下戒备,却又不觉得油滑。

容玠回应道,“人都是会变的,殿下。”

端王若有所思,忽然又想起什么,朝容玠摆摆手,“你且先坐下等等,待本王送客后,再来与你叙旧。”

送客……

容玠神色微顿,目光逡巡了一周,水榭内除了他们两个,再无旁人。

正当他奇怪客从何来时,窗外忽然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交谈声,且那声音渐行渐近。

端王明显慌了一下,侧身朝窗后躲了躲,又伸手将半开的窗户掩了大半,还转头朝容玠拼命使眼色,示意他躲到自己身后不要作声。

容玠一一照做,顺着端王视线朝窗外看去。

雕花窗只剩下一道缝隙,刚好能看见一个下人领着两个女子从对岸的水畔经过,其中一个穿着杏黄三涧裙的女子背影怎么看怎么眼熟。

下一刻,那女子在树影下侧过脸来。清水芙蓉的面孔,灵动狡黠的眉眼……

苏妙漪?

容玠一怔,目光转而看向端王。

见端王眼笑眉舒地望着窗外,脸上一幅兴味盎然的表情,容玠的眸光微微一沉。

“你们这池塘我已看过了,形状不好。”

水畔,江淼负着手走在最前头。

六合居的下人手里捧着纸笔,跟在江淼身后一边记一边应和,“是是是。”

“所谓片前半月塘,财谷百千仓,该改成半圆形。”

下人笔锋一顿,面露难色,“……江半仙,可我们这本来就是半圆形。”

江淼噎了噎,“是吗?我怎么看不出来……那里是不是垮了一块?这半圆垮了一块,便有了尖角?极为不祥!必须重新修整!”

苏妙漪落在最后,一脸怀疑地听江淼胡扯。

“还有这水面上的落叶,浮了一层,会给水带来污浊之气,也必须日日清扫。”

“至于这水里的鱼,我方才也瞧见了,颜色不好,也得换。这宅子属火,而这些鱼是金白二色,五行属金,金火相克,这些鱼会被克死的……对了,这鱼的数量上也要注意,别养那么多,养个八只或者九只就够了。行了,基本就这些……”

话音未落,苏妙漪却是突然从后头窜了出来,“还有一点!”

江淼和下人不约而同看向苏妙漪。

“江半仙方才还同我说了,这别院的位置其实也不大好。山上浊气下沉,恰巧汇集在此,因此这宅子里才动辄有不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