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我今日穿了一身朱红色的羽缎鹤氅,腕骨上还戴了一双于贵妃当初赠与我的玉镯子,我在梅若笙身边坐下时,故意将袖口撩开一点点,将那双玉镯露出来。

我盯着他的眼睛,定定问他,“那我的这双玉镯好看吗?”

梅若笙看我一眼,旋而就低下头,盛水出壶,淡淡应着,“好看。”

“你的东西,都好看。”

“这可不是我的东西,这双玉镯是于贵妃送我的,我一直没有戴过,也是最近无意间把玩时才发现,这双玉镯上面的花纹竟然是我最喜欢的玉兰图案,所以才戴上了。”

“若说这贵妃娘娘也喜爱玉兰花,可宫里除了兰华苑,偏偏到处都没有玉兰花,老师,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啊?”

梅若笙的手轻抖了抖,热水便就泼洒了些出来,他拿过我的茶盏,往放好茶叶和梅瓣的空盏里倒上煮沸的雪水,只此一瞬,茶香混合着梅雪的馨香便密密袭来。

梅若笙将泡好的茶递给我,对我道,“尝尝,这雪水是我五更天亮时所收,十分新鲜,在冬日天里,若是能同所喜之人,煮雪烹茶,向来亦是人生雅事。”

3、

所喜之人?

我心中十分不屑。

最近这两个月,梅若笙像是突然转了性子,开始频频向我表示关切和爱意。

但他却又能恪守住对我的承诺,发乎情而止乎礼,甚至连碰一下我的手都不曾有过。

便当真像是那皎皎如月的君子,但他越是如此,我便越觉得心里别扭不快。

因为我已经开始查探自己的身世了。

我先是派百吉领人回过一趟北燕,专程去查过那个买下我的侍妾家人,想知道她当年究竟是从何人手中买下我的,可百吉说,那个侍妾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于是,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我又开始从京城这边着手。

我先想到的,是梅若笙写的那个话本,相思引。

我总觉得,梅若笙乃是当朝第一名士,他会写些坊间传诵的话本本就不合乎情理,除非,他这么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更何况,我一直认为,梅若笙对于我的身世,必是知道的,他那次既在圣上面前承认,自己其实是长公主的孩子,那么,他的父亲又是谁呢?他姓梅,他的老师也姓梅,难道,他是长公主和梅山斋的孩子吗?可梅山斋人已作古,我无从得知,再说了,如果梅若笙真是梅山斋的孩子,他们为何不作父子相称,只作师徒相称?

我试探过梅若笙,也问过梅若笙,但他对于自己的生父,缄口不言。

他越这样掩饰,我便越觉得,他的身世,同我的身世之间,合该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愈加迫切地想要去验证心中所想。

我去到京城最大的书铺,寻到那里的掌柜,去查书册究竟是从何处进货的。

那掌柜原本还支支吾吾,后来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答应我下次书商过来送书时,会派人知会我,好当面查证。然而,就在我同掌柜的约定好的第二日,书铺竟忽然倒闭了,而那间铺面也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坊间也竟再买不到一本相思引。

每次查到关键的节点,线索便就会中断。

就好像是有人存心不想让我查下去。

我捧着茶,悄悄看了眼梅若笙。

他亦在饮茶赏雪,只眼神却飘得极远,定然落在不远处的梅林之中。

“老师。”

我又开始唤他老师,想卸下他对我的防备,“之前你给过我一本话本,叫做相思引,讲的是一对恋人的故事,我很喜欢,我好想知道后面的故事是什么,老师,你看完了吗?同我说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