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门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只素手挑开门帷,沈夫人,亦是萧元真,款款地走进房中。

她穿着件银线绣莲花纹的月白衫子,天青色绫绢裙,披着轻纱帔子,仍旧如白蔷薇般娉娉婷婷,只是脸色比几日前更苍白,白得几乎透明。

她对着海潮莞尔一笑:“只有那只左手是我的。”

说罢撩起左边袖管,只见左手齐腕而断,伤处裹着白纱,隐隐看得见血迹。

海潮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竟然……”

萧元真道:“没错,我自己砍的,可惜白砍了。”

语气轻描淡写,并没有多少悔恨之意,仿佛只是在惋惜自己剪错了一根花枝。

海潮怀疑她已经疯了:“为什么?”

萧元真没有回答她,转向一脸惊愕的苏廷远,柳眉微蹙,眼眶微红,一如从前那般楚楚动人,我见犹怜:“郎君,妾怜你身世凄凉,懂你凌云之志,一心扶你上青云,只想与你长相厮守,你却这样对妾,你好狠的心呐!”

许是见到活人,苏廷远不似方才那般惊惧,定了定神道:“元真,我是受了秦霜那贱妇的蛊惑,才做了糊涂事,若早知你对我一心一意,我怎么舍得伤你?”

海潮不禁叹为观止:“合着你要杀妻,还是别人逼你的?”

苏廷远仿若未闻,只含情脉脉地望着萧元真:“元真,如今我终于懂了,只要你原谅我这一次,我沈延远今生今世……不,永生永世,定不负你!”

“鬼才信你!”海潮道。

萧元真却出神地看着他:“当真?”

苏廷远立刻赌神罚咒:“我沈延远生生世世,对萧元真一心一意,若违此誓,有如日(1)。”

萧元真扯了扯嘴角:“当年你同苏洛玉不也是山盟海誓,她如今何在?妾可不想落得同她一样下场……”

苏廷远打断她:“她如何同你相提并论?她软弱无知,目光短浅,生得又丑陋,哪里及你半分。”

萧元真神色似有松动:“你当真觉得妾比她好?”

苏廷远斩钉截铁道:“自然!”

萧元真一哂:“沈郎,你还在哄骗我,我一个风尘女,如何与她正经良家女子相比?”

苏廷远道:“你虽沦落风尘,但胸襟手腕眼光,哪一样都不输男子,自不是苏洛玉那等愚妇可比。”

“妾才不信你这些话,”萧元真娇嗔,“你心里若是没有你故妻,又怎么会对浣月上心?你一定是见那婢子一双眼睛想起了她,那面团性子不也像她?”

苏廷远一时语塞,随即道:“元真,你莫要胡思乱想,是那婢子不知羞耻勾引我,趁我酒醉爬上床,后来便要挟我,若我不就范,她就告诉你……”

萧元真不错眼地盯着他的脸,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说谎的蛛丝马迹。

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可是已经无法回头了,你我都杀了人。”

她扫了众人一眼:“他们都已知道了。”

苏廷远充血的双眼中现出疯狂:“还为时未晚,元真,你不是能操纵妖宅么?只要这些人……”

庾县尉终于忍不住出声:“苏廷远你好大的胆子,竟想将本官灭口!”

苏廷远充耳不闻,向萧元真走去,紧紧握住她的右手,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他用掺了蜜一般甜腻的嗓音低声哄着:“元真,这对你而言易如反掌吧?只要此间事了,我们便离开芜城,去京城,凭着你我的聪明才智,一定能飞黄腾达……或者你不想去京城也无妨,我们去个无人认识你的地方,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萧元真眉头微动,眼神渐渐迷蒙,似乎叫他说得心动了,憧憬起未来。

苏廷远自然不会放过她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