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不可置信。

“他不是早就疯了么?”庾少府道。

“发疯是可以伪装的,”梁夜道,“他借着装疯,隐于暗处,谁也不会怀疑他,也不会留意他行踪。窝棚中恶臭难闻,奴仆们都不愿靠近,掩人耳目很容易,只要关上门,他究竟在不在棚里,谁也不知道。”

“可是不可能是他啊……”海潮迟疑了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有点不落忍,但也不能任由他在错误的路上继续狂奔,“你忘了么?那天夜里我追到畜棚附近,进过他窝棚,检查了他胳膊,上面并没有伤口。”

梁夜温柔地看向她,不急不躁:“当时你可曾看见他面目?”

海潮回想了一下,摇摇头:“他躺在地上,脸朝里侧,屋子里很黑,我没看清他的脸……”

她忽然想起,那时候她想将老马夫的身体翻过来,检查他胁上有没有伤口,但是他忽然惊醒,大喊“脸,脸”,吓得她退了出去。

梁夜道:“所以你只是看到一个穿着脏衣的人,面朝里侧躺在昏暗的窝棚里,但无法确定那是葛苍头本人。”

“可是屋子里只有一个人啊,如果那不是葛苍头,葛苍头又去哪里了呢?”

梁夜道:“窝棚下面应当有地窖之类,或者只是个简易的坑洞,能容一人蜷缩而卧便可,用木板一盖,铺上些稻草,再往上一躺,没有人会仔细查看。”

他向庾县尉道:“庾少府不妨遣人去那窝棚查一查,看看是否如贫道所料。”

庾县尉沉吟片刻,叫来一个手下,吩咐了几句,那手下便匆匆退了出去。

海潮实在没办法将那蜷缩在恶臭窝棚里的疯马夫,与武艺高强的黑衣人联系起来,更想不到他会毫不留情地割开两个人的喉咙:“不会弄错么?”

梁夜道:“其他马夫说过,葛苍头从过军,擅养马。普通人很难一击毙命地杀人,能下这样的狠手,不是豪侠恶少,便是在行伍间历练过,对杀戮已习以为常。”

海潮:“就算老马夫是黑衣人,他为什么偏巧那晚就死了呢?”

“不是巧合,”梁夜道,“他身上有了两处明显刀伤,我们早晚会查到他,便会顺藤摸瓜查到别的事,他只有死,而且必须是可以抹除刀伤痕迹的死法。”

庾县尉思索了一会儿:“梁仙师的意思,这葛苍头是这些案子背后的始作俑者?那他一死,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何况……”

他看了眼地上的骸骨:“沈夫人是在他死了几天之后才出事的。”

梁夜道:“因为他还有个同伙,那位同伙才是主谋。他们应该联手做了个局,为了不将同伙牵扯出来,影响全盘计划,他才必须死。不管是他甘愿赴死,还是同伙为了自保灭口,他都不得不死。”

海潮想起发现葛苍头尸首时,他脸上那宁谧平和的神情,总觉得他是甘愿赴死的。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还是想不通,那天半夜他明明有机会杀了我的……而且他应该看得出我有功夫在身,为什么不去偷袭你们?”

梁夜眼中难得浮现出迟疑为难之色,他温和地看着她,语气轻柔,仿佛害怕惊扰到什么:“若我猜的不错,他应当只是为了吓唬你和陆师妹,让你们尽快离开苏家,置身事外。但他低估了你的功夫,不慎留下了刀伤……”

海潮吃惊地抬起头,和她同样震惊的还有陆琬璎。

“是因为那天傍晚……”海潮喃喃道,“陆师姊叫人把自己的饭食送去给葛苍头……”

他是因为这份微小的好意,特地来提醒他们么?

陆琬璎显然也明白过来了,捂着嘴,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是我害死了他……”

“陆姊姊……”海潮想安慰她,可是一句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