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苏大郎接管苏家买卖,李管事成为总管事,苏大郎如你所言,大约是个庸懦之人,也许颇为倚重你,李管事受你笼络和威胁,也为你所用。
“苏洛玉早已对你暗生情愫,父亲已死,与义兄不亲近,自然更加依赖你。只差最后一步,你便能将整个苏家收入囊中。
“你不但要除掉苏大郎,还要抹去你身为苏家家奴的屈辱经历。只要苏家的旧仆活着,你即便除掉苏大郎,也抹不去为奴的痕迹,娶苏洛玉更会惹来诸多闲话,所以他们只有死。
“你便开始处心积虑地谋划起来,首先是说服苏大郎,举家搬迁至江南。苏大郎身为养子继承家业,本就有些难以服众,说不定早有去意,以你的巧舌如簧,想必不难说服他。”
苏廷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与苏洛玉、李管事等人乘小舟先行,如何能让大船沉没?”
梁夜:“你并未乘小舟先行,出事时你在大船上。你躲在舱底,待夜深人静所有人熟睡,船泊于江中之时,凿穿船底,使船沉没,自己坐小舟离开。”
“船上这么多人,凿船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无人察觉?”苏廷远道。
“你事先在饭食中下了药,即便有人醒来,下舱底查看,你在暗,他在明,你也可以将人击伤、击杀,沉入江中,你选的地方水流湍急,尸身难以打捞,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整船的人都死了,只有我一个活下来,苏洛玉难道不会怀疑么?”苏廷远轻哂。
“苏洛玉是良善之人,又对你一往情深,只会庆幸你死里逃生,如何想得到心爱之人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邪魔?”
梁夜顿了顿:“不过接下去的数年,她渐渐将你真面目看清,心中大约已经隐隐开始怀疑,只是不敢相信罢了。最后图穷匕见,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便滴水粒米不进,只一心求死。”
海潮想起苏洛玉临终前的话――
“苏洛玉不孝尊亲,这便是你的报应,到了泉下,你可有脸见父亲?”
这一个个字仿佛是从心口里挖出来的,每个字都沾着血。
“你怎么狠得下心……你这……”海潮一时竟不知有什么可以拿来比他,禽兽没有那么狠毒的心肠,畜生也没有那样恩将仇报。
苏廷远无动于衷,他的脸上没了表情,仿佛一张石雕的面具,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她又是什么好东西?”他嗤笑了一声,“一个无盐女,卑贱的商户女,以为嘘寒问暖,施点小恩小惠,我便会对她死心塌地?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要怪只怪她太蠢,他们都太蠢,无论哪个平头正脸的男子对他们小意温柔,他们都会上钩。”
他掀了掀眼皮,眼底一片冰冷的虚无:“都是她的错。即便她出身低贱,貌若无盐,我起初也不想杀她,就让她蠢着,蠢一辈子,又如何?我可以让她当这个夫人,即便她已身无分文,对我毫无用处,只要她乖乖地蠢着,我沈延远容得下她。”
他轻哂了一下:“可她偏偏不能安安生生地蠢下去,非要逼我动手。我图谋她,她又是什么好东西?难道她就对我无所图?她口口声声说只要我好,却不懂我的志向,妄想要我与她私奔,要我一辈子做个不名一文的贱民。”
“他们都一样,都想摆布我,连浣月那婢女,竟然也敢妄想与我长相厮守,”他笑得喘不过气,“我只是看她和苏洛玉一样蠢,才抽空与她玩玩罢了。”
他顿了顿,瞟了一眼地上的骸骨:“萧元真倒是与他们不一样,她比那两个蠢物精明些,但也更讨嫌,一边紧紧搂着她的钱不放,一边妄想做官夫人,她也不想想,她一双玉臂千人枕,怎么配!若她乖乖把钱拿出来,我也可以留她一命,让她做个妾,做个玩物,她倒还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