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蓦地睁开眼,黑暗中看不清面容,但那轮廓实在太熟悉。
她瞪着梁夜:“昨晚也是你?”
?[109]玉美人(二十七):“这是不对的,你和别人定了亲。”
黑暗中海潮看不见梁夜的脸色,但明显感到他的呼吸一窒。
她索性坐起身,接过杯子,一仰脖子把茶水饮尽:“你夜里不睡觉,在床边盯着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没睡着。”
海潮差点气笑了:“把灯点上,横竖睡不着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梁夜却未动:“我怕夜里会出事。”
“不是有阿翠他们轮流盯着么?”
“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为什么要去东轩睡,半夜又来守着,很好玩么?”
她翻身下床,光脚踩着地衣,跑到灯台前,拿起火折子。
梁夜跟了上来,将氅衣轻轻披在她肩头。
海潮点了灯,拢了拢衣襟,回头盯着他。
烛光只照出了他的下半张脸,无光的眼睛像两口深邃的井。
至少井有底,往里扔块石头还能听个声。
“梁夜,你到底想怎么样?”
男人平静道:“我想你平安回家。”
“回去以后呢?”
梁夜嘴唇动了动:“回床上去吧,小心着凉。”
他说着不自觉地去握她的手腕,但指尖一触到她肌肤又收了回去。
海潮却已感觉到他的指尖冰凉。
她抬起眼,看见他瘦削的下颌――驸马原本没他本人那么瘦,可短短两天,他差不多已经瘦回了原本的样子。
她想起今日在皇陵用斋饭,他也没动几箸。不用说夕食一定也没好好吃了。
不吃不睡,能不瘦么?
她却不会和自己身体过不去,端起烛台回到床边,把灯放在榻上,钻进暖融融的被窝里,将自己裹紧。
梁夜在床边坐下。
海潮看着他:“梁夜,你希望我回去,回去之后呢?”
男人垂眸不语。
“回去继续等你么?等你想起以前的事,等你告诉我结果?”
鼻根有些酸胀,她揉了揉,继续说下去:“我一直在等你,都快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是从你去州学开始吧,等了好几年,等到了你的退婚书……”
梁夜嘴唇一动,海潮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阻止:“别道歉,你让我说完。”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是不一股脑全倒出来,怕是一会儿又要泄气。
“退婚就退婚吧,”她捋了捋有凌乱的头发,“好赖也是个结果,不用再等了,其实我也松了一口气。可谁知道又来了这鬼地方,遇到了你。
“你说老天是不是专会拿我寻开心,”她扯了扯嘴角,“我又开始等你了,每天盼着你想起从前的事,要不发现退婚有什么缘故,要不给我个了断让我死心。”
她顿了顿:“直到那天晚上差点淹死在池子里,我总算想明白了……”
“海潮,”梁夜声音轻轻发颤,“别说了。”
海潮吸了吸鼻子:“为什么总是我在等?”
“别说了。”他的声音几乎带上了乞求的意味。
“我偏要说!”海潮执拗道,却没什么怨气。
本是静谧安恬的冬夜,温暖如春、香气馥郁的兰室,梁夜却仿佛置身于冰窟。
“我已经决定了,回家以后我会托阿谷替我在船上找份工,我想去海外,看看他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人和东西。”
少女双颊微红,琉璃般透亮的双眸中满是憧憬。
这双眼睛会装下无数异域山川和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