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听见他吩咐侍女再去取一床衾被来,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不一会儿,侍女抱了熏暖的衾被,麻利地铺好,逃也似地退了出去,全程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敢向两人多看一眼。
“可以了么?”梁夜问。
海潮点点头,钻进里面的被窝,把眼一闭:“睡吧。”
她感到眼前一暗,知道是梁夜熄灭了榻边灯树上的蜡烛。
接着床褥轻轻下陷,脸上有掀动衾被扇起的微风,鼻端飘来带着微潮和澡豆的香气,梁夜在她旁边躺了下来。
这张床不如她公主府的那张宽大,但也足够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海潮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梁夜留了一盏烛灯未灭,微光透过厚厚的床帷,堪堪能分辨出枕边人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神色。
“睡不着?”梁夜忽然道。
海潮忙闭上眼:“没有。”
梁夜温和道:“尽量睡吧,明日还有许多事。”
原来他真的不生气,海潮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却像个泄了气的鱼泡,慢慢瘪下去。
“在想什么?”梁夜问。
“我在想魏兰芝的事,”海潮随口道,但是旋即真的纳闷起来,“你说魏娘子生得也不像那玉像,何况万昭仪的女儿也在,为什么玉像会找上她?”
“也许我们弄错了,玉像不挑长相;抑或玉像杀她是为了别的缘故;抑或玉像本意是杀别人,但她因为自身原因受了影响,”梁夜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再或者是为了灭口……太多可能。”
海潮总觉他的态度中透着些许敷衍,不禁想起替她包扎伤口时,那句“死就死了”,她忘不了那种淡漠的眼神,还有淡淡的嫌恶。
魏兰芝不对劲,连她都看出来了,梁夜一向心思比头发丝还细,他当真一点也没看出来么?还是说,明明看出来了,却放任魏兰芝出事?
海潮心头一跳,不敢往下想。
不会的,一定是她多心了,魏娘子只是幻境里的一个陌生人,与他无冤无仇……
难道因为她侍中千金的身份,让他想起了什么?
“先睡,明日再说。”梁夜冷泉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还是睡不着,许是身体累过了头,许是错过了入睡的时辰,她睡意全无,这念头盘亘在她脑海中,怎么也赶不出去。
她咬了咬牙,索性道:“睡着了么?”
梁夜侧过身,朝向她:“怎么了?”
海潮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唇:“你今天看见魏兰芝……有没有记起什么?”
梁夜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何这么问?”
海潮肚子里一阵痉挛,竭力装出轻松的语气:“也没什么,就是想着两个都是侍中千金嘛,说不定有什么联系呢……”
“别多想,”梁夜道,“魏兰芝只是幻境中的人,与现实无关。”
“哦。”海潮道。
旋即她意识到,假如梁夜完全记不起来现实里的侍中千金,又怎么知道魏兰芝与她无关呢?难道……
她呼吸一窒:“你是不是……”
“想起了一些。”梁夜承认道。
海潮感觉心脏皱缩起来,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那样就能抵御扎来的利刃。
“你想起她的样子了?”
不等梁夜回答,她又补上一句:“你实话实说,别骗我。”
一阵沉默,梁夜轻声道:“只有个模糊印象,和魏兰芝不一样。”
“哦。”海潮觉得心口好像呼呼漏着风,被子里很暖和,但她却想蜷缩成一团。
是因为那位“真”侍中千金,所以才嫌恶幻境里的“假”千金么?
她喉咙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