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觑了一眼海潮,满脸心虚。
“莫非什么?”海潮问。
程瀚麟摸了摸后脑勺:“杂家也记不清了……”
海潮冷哼了一声:“少骗我!”
程瀚麟支支吾吾道:“海潮妹妹,杂家说了你可别同子明置气,也别告诉他是杂家说的……”
海潮不耐烦地挑挑眉:“不说算了,怎么当了太监说话也慢摸起来。”
程瀚麟提了提气,一闭眼道:“也没说什么,是子明问杂家,可曾听说过他与侍中女儿结亲的事……”
“那你听过没听过?”
程瀚麟绞着手,低着头不敢瞧她脸色:“杂家有所耳闻……不过也只是传闻罢了,又不曾三媒六证地定下来,子明与海潮妹妹才是打小的情分……”
海潮只觉心脏慢慢往下沉,也不知道要沉到哪里,好像破了个无底洞似的。
明明早就从梁夜恩师的口中得到答案了,程瀚麟的话也只是多了个确证罢了。
她笑了笑:“都是小时候长辈玩笑话,没人当真的。”
“海潮妹妹你别难过,”程瀚麟一脸无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子明心里……”
陆琬璎也担心地看着她。
海潮摆摆手:“别说这些了,没我什么事。上回头疼是听你说起京城的婚事,这次头疼……大约他当差时见过别人剖尸吧,没准很快就想起来了。”
顿了顿:“你们快走吧,陆姊姊不舒服,回去喝点热汤热水。”
程瀚麟欲言又止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朝梁夜走去,片刻后又折返,向海潮摇摇头:“他不肯先走,不如海潮妹妹劝劝他?”
海潮将手里的树枝扔进火里,拍拍手:“随他去吧,他不肯我还能逼他不成。”
程瀚麟还想说什么,陆琬璎悄悄拉了拉他袖子,他便将话吞了下去。
焚尸比海潮预料的更耗时,待尸骸烧得只剩一些焦黑残骨,东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兰青用铁锹挖了坑,把残骸连同黑灰一起埋了。
海潮走到溪边,梁夜似是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顺势将手中之物收回袖子里。
海潮眼尖,虽只瞥见一眼,已认出是那枚精巧别致的鎏金银香囊。
她别过脸去:“我来说一声,那边差不多了。”
“好。”梁夜缓缓站起身,他的脸色还是不好,唇色比平时更浅淡。
海潮忽然想起什么:“我的簪子呢?”
梁夜怔了怔,仿佛一时没听清她说什么。
“用不着了,可以还我吧?”海潮道。
梁夜将手伸进衣袖,取出簪子:“我替你簪上。”
海潮劈手夺了过来:“不用,我自己来。”
说罢将簪子往发髻上胡乱一插,也不把那绾发的枯枝拔出来,转身道:“走吧。”
梁夜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跟上。
海潮走出几步,问道:“头还疼么?”
“好多了。”
“想起点什么没有?”
身后的人久久不说话,要不是脚下枯叶“喀嚓”作响,海潮几乎要怀疑他还在不在。
“方才的情形有些眼熟,”梁夜道,“我在长安时曾见过仵作验尸,不过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记不真切。”
海潮心口一紧,竭力稳住呼吸,不让身后的人看出她身体僵硬。
她转过头,冲他笑了笑:“这是好事啊,别着急,说不定很快就能想起来了。”
“嗯。”
两人一时无话,海潮加快脚步走到兰青跟前,接过铁锹:“我来吧。”
兰青填了一半的土,累得气喘吁吁,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