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柴堆都烧成了灰烬,几人挖了坑将残灰埋好,天色已擦黑了。
兰青收起铁锹,向梁夜道:“今夜有阴蚕祭,子夜全村女子都会在祠庙,仪式要进行到破晓,半夜悄悄到后山来,当可避人耳目。”
梁夜颔首:“好。”
兰青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又看看其他三人:“几位当真是朝廷派来纳贡的?”
梁夜神情自若,不答反问:“兰兄当真是入山采药误入此地的?”
兰青一怔,随即笑起来,狭长的眼睛一弯,越发像只狡黠的狐狸:“看来小民问了不当问之事。”
梁夜乜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亲自验过程公公的正身,还怀疑我们身份有假?”
兰青目光动了动,似乎在踌躇要不要矢口否认,程瀚麟却已跳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噢!噢!原来那晚轻薄杂家的是你!你这,你这,你这龌龊下流,卑鄙无耻……”
程瀚麟气得直发抖,语无伦次地骂着:“你这登徒子什么癖好!半夜三更偷偷摸个大男人!”
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
兰青道:“小民无意冲撞中贵人,多有得罪。”
程瀚麟一听“中贵人”三字,越发悲从中来,“嗷”一声就哭了出来。
梁夜道:“他只是怀疑我们来历。”
程瀚麟抽噎了一声:“过所不是都给你们看过了么?”
梁夜:“文书可以造假,也可能是冒用别人的。”
兰青点点头:“只有这一样造不得假。”
毕竟不会有人为了冒充太监做到这一步。
他饶有兴味地看向梁夜:“贵客怎么知道昨夜那人是我?钥匙不止我有。”
“本来只是猜测,谁知你立刻就承认了。”
兰青愣了愣,笑着摇摇头:“原来你是在诈我……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采药人?莫非也是在诈我?”
“不是,”梁夜道,“我提出要剖验石四一的尸首,你立刻答应下来,我就知道你别有目的。”
兰青觑了觑眼:“为何?”
“你和族长一家朝夕相处两年,和石四一想必也十分熟悉,我对尸首不敬,你露出了愠色,这是人之常情,可你还是立即答应和一群外人一起剖验尸首,可见茧女村的秘密比你和族长一家的情谊更重要。”
兰青意外地看着他:“原来你那时是在试探我……”
梁夜扯了扯嘴角:“礼尚往来罢了。”
兰青大笑起来:“既然已经露了馅,小民再隐瞒下去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他顿了顿:“正如贵客所料,小民并非山中采药人,小民家中略有薄产,自蜀汉以来便以织造为业,所造绫锦小有名气。”
他看向程瀚麟和陆琬璎:“程公公是绫锦使,这位陆娘子来自尚服局,想必听过御用的蜀州白氏落霞锦与月光绫,便是敝姓所贡。”
陆琬璎和程瀚麟哪里知道什么锦什么绫,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心虚地点点头:“有所耳闻。”
海潮纳闷道:“那你跑到这村子里来做什么?”
兰青脸上闪过尴尬之色:“不瞒诸位,在下是来偷师的。”
“你家织的布不是都进贡到宫里了么?还要偷师?”
“小娘子有所不知。敝姓世世代代织造御贡之物,月光绫更是倾尽父族毕生心血,冠绝天下,有一寸绫一寸金之称。
“然而,数十年前,祖父偶然得到一片绫绢残片,无论色泽还是织工都远胜月光绫,最奇的是在日光下会如云霞般变幻色泽,在月下却如水银一般光华流转,且这片衣料轻若云雾,冬温夏凉,不似世间之物。
“输得这样彻底,祖父自然不甘心,从此便落下了块心病,不久便驾鹤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