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海潮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若杂……若我猜的不错,”程瀚麟道,“这应当是马头娘。”
“马头娘?”
“是传说中的蚕神,”程瀚麟说到这些便眉飞色舞起来,暂时忘了身体残缺的伤痛,“据晋人干宝《搜神记》所载,太古之时有一户人家,只有父女俩外加女儿养的一匹牡马。
“父亲出征,久久不归,女儿思父,便与马说笑道:‘若你能迎我父亲回来,我就嫁给你’,马果然奔到父亲营中,把他驮了回来。
“后来马不肯饮食,父亲问女儿,女儿说了实话,父亲便将马射杀,剥了皮暴晒,女儿戏弄马皮,用脚践踏,马皮忽然将女儿卷起飞走。
“过了几日,女儿和马皮出现在大树枝间,已经化为蚕,在树上吐丝结茧。后来就把这棵大树命名为桑,桑者,丧也。”
他顿了顿:“后来民间就将蚕神俗称为马头娘,许多地方都有供奉马头娘的蚕神庙……”
“那些庙里的神像也这么骇人么?”海潮问。
程瀚麟摇摇头:“一般神像都作女子骑马状,不似这般妖异。”
海潮又看向树下的石碑,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堪,勉强能分辨出“茧女村”三个字,字体稚拙,仿佛是孩童随意刻上去的。
“这村子的名字也挺怪,”海潮道,“茧女村,难道村子里全是女人么?”
话音未落,忽听程瀚麟“啊”一声惨叫,接连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成了太监后,他的调门似乎更高了,叫声也更尖利了,刺得海潮耳膜生疼。
她不自觉地按住刀柄:“怎么了?”
程瀚麟揉了揉眼睛:“咦,方才我明明看见树上吊着个人……莫非是我眼花了?”
“哪里有……”
海潮一句话还未说完,忽有两只白生生的光脚从枝叶间挂下来。
“谁!”她喝道。
话音未落,“锵”一声刀已出鞘。
枝叶间传来一阵清脆笑声,本来宛如银铃般悦耳,但莫名让人觉得有些癫狂?}人。
不多时,那笑声戛然而止,和开始一样突兀。
接着那双白生生的脚缩回了枝叶间。
正在众人纳闷时,只听“腾”一声响,一个人脸朝下从树上吊下来,与海潮近在咫尺,差点脸贴脸。
饶是海潮胆子大,也叫她吓得不轻,差点没挥刀削过去。
好在挥刀之前她先看了一眼,那是张属于活人的脸。
那是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生得单薄娇小,瀑布般的长发几乎垂落到地面,衬着一张美得惊人的脸。
少女腰间系着根长长的白绫,白绫另一端系在高高的树枝上,她就是用这法子从树上吊下来。
“你是谁?”海潮忍不住被她的眼睛吸引,那双眼睛清澈无辜,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
少女仿佛听不懂她的话,格格笑着,随着白绫悠悠晃动。
“你是这村子里的人么?”陆琬璎问道。
少女把左手拇指塞进嘴里,啧啧有声地吮吸起来。
这是明显的童稚表现,海潮明白过来,这少女八成是个心智不全的人。
正想着,那少女伸手攀住白绫,将身子掉了个个儿,然后解开腰间的结索,跳到地上,朝他们一笑,头也不回地往村子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唱:“五色桑,云边栽,马皮裹住女婵娟……蚕花娘娘身上白,身上白,谁来采?众人采,采得阴蚕三万三,织成白绫血来染……”
歌谣声渐远,那少女不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只剩下树下白绫,仍旧在落日余晖中晃荡。
程瀚麟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官服上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