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翻腾,眼看着就要破开冰面,浮上来。
他怎么会……
海潮立即将它摁了下去。
心里的堤坝不能塌,眼下还不能塌。
她得把陆琬璎和程瀚麟带出去。
她答应过陆姊姊的,她那么相信她,不能食言。
还有程瀚麟,他胆子那么小,又容易招鬼,但即使这样,他也一直在拼命。
他们都在尽力求生,她又有什么资格放弃呢?
她瞥了一眼呼吸平稳,双目紧阖的程瀚麟,忽然想起他身上总是带着许多符咒,弯下腰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他绑在腰上的布囊。
布囊里不仅鼓鼓囊囊塞着几十张符咒,还有那面招妖逗鬼的劳什子铜镜,用红布包着,上面还横七竖八贴了好几张符,想来是封住镜子不让它作妖的。
海潮迟疑了一下,把铜镜塞到自己腰间,又去看那些符咒。
她不认识符上的鸟篆,更不知道有些什么效验,但有张能让人脚程变快的“吉皇”符她是认得的,还有雷击符、风符、火符……
这些符咒大多没太大用处,充其量只能装神弄鬼唬人。
她将吉皇符贴在自己身上,又将其余符咒一股脑地塞进腰带里,叹了口气。
要是有什么能让人变聪明的符就好了。
要是能像梁夜一样,要是梁夜在……
“无论如何,我都会送你出去。”
“我不会拖累你,若真到那时,你不必管我。”
……
不能再想下去了,堤坝已经摇摇欲坠。
海潮赶紧逼自己压下这些念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沉下心来。
她从来不喜欢思考,她喜欢快刀斩乱麻,能动手解决的事,她从不愿多想。
但是眼下她只有逼自己去思考。
她想起梁夜坠落前说的话。
萧元真已和妖宅融为一体,所以萧元真就是妖宅,妖宅就是萧元真,他们方才经历的一切,背后都是萧元真在捣鬼。
她并没有立刻杀死所有人――如果她刚才不让他们逃走,凭他们三个,无论如何也逃不出那间满是鬼面的屋子。
她不相信萧元真是好心放他们一条生路,她没有立即杀他们,原因只有一个――她暂时还杀不了他们。
海潮心尖一颤,这是不是意味着梁夜有可能还活着?
眼下想这些有什么用?她使劲掐了掐自己掌心,将思绪重新拉回来。
法则……执念……
法则,指的应当是进入秘境之前,在那窟庙里发现的布帛?海潮努力回忆,要出去,不但要杀死妖鬼,还要让召来妖鬼之人,心甘情愿交出信物……
怎么杀死妖鬼?
这妖宅看起来无懈可击,虽然她似乎“杀死”了一只鬼面,但这里的鬼面不知有多少,怎么杀得完?
海潮头脑发胀,简直快要裂开了。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重新静下心来。
既然妖宅没有办法杀死,那么人呢?
召来妖鬼的是萧元真,怎么让她交出信物呢?
执念……
她的执念是什么?
报复苏廷远,因为他谋财害命,报复秦医女,因为她帮苏廷远下毒害她……
不对,有哪里不对,缺了点什么。
海潮摁住太阳穴,想象自己是萧元真。
她恨苏廷远,这是当然的,但恨到做这样一个局来报复他,恨到为了他背上好几条人命,恨到搭上自己一只左手……
发现苏廷远和秦医女向自己下毒,她明明可以报官,揭穿他的身份,将他杀害苏家几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