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杀被救回来后,他就彻底吃不下东西,总是刚吃完就会立刻又全部都吐出来,所以这几天一直都在依靠输液维持基本的营养摄入。
母亲给他修剪了头发,在把头发剪短后他去照过一次镜子,才发现自己长得如此面目狰狞,那么深的眼窝,那么高的颧骨,那么薄的嘴唇,那么阴暗的眼神,他不过是从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就已经被吓到,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憎恨他,他是那么的恶心,全身上下连一处能让人满意的地方都没有。
他还怎么配生活在阳光下,每次只要想起那些惨死的被害者,想起最后被父亲杀死的夏警官,他就觉得自己应该死在那个地下室里,而不该被救出来。
夏警官不该死的,至少,不该为了救他这样的人而死。
紊乱且断裂的思绪,就在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像一团浆糊已经快要失去正常思考力时,有一个人扶着输液架走到了他面前。
突然有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正常都应该要抬头看看。
然而林顺安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蜷缩在椅子上的动作,失焦的双眸显得茫然而空洞,连一下眼皮掀动或是眼睫的颤动都没有,仿佛已经没有任何人事物能映入他眼眸中。
那个人用另一只手轻轻捂着自己腰腹处刚动完手术不久的伤口,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也无法站太久,在发现林顺安见到他也没有起半点反应后,他动作缓慢地在林顺安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我最初醒来时,以为你死了。”安善向后靠到长椅的椅背上,虽然看起来也很苍白消瘦,但看起来还是比林顺安要稍微好些,至少没有瘦到像骷髅一样的皮包骨程度,“我爸妈不愿意提起你,其他人也都缄口不提,好像怕多说一个字就会刺激到我。”
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虚空的某一点,林顺安像一尊石像,既听不到安善说的话,也不会给安善任何反应。
安善好像也并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其实我并没有那么脆弱,更不希望你死。我是在接受移植手术前一天时才知道你还活着,我爸妈觉得不能理解,但说实话,知道你还活着时,我松了口气。”
轻轻地眨了眨眼,林顺安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没有血色的脸让人产生了一种他似乎只要被阳光照到就会立刻消散的错觉。
其实他之前曾经偷偷去看过安善好几次,可此刻,他置若罔闻的保持着沉默,任由安善坐在他旁边自说自话,仿佛对安善不存在半点关心和在意。
“你知道Survivor Syndrome吗?听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其中一种,患者会对自己在灾难中幸存可其他人却没有这件事感到愧疚,进而产生自己不该活着的念头,在出现抑郁、梦魇和情感脆弱等表现后,如果不及时进行干预,患者会逐渐开始产生自毁倾向,并且对自身的死丧失恐惧感。”安善缓缓吁出一口气,偏过头看着林顺安,又等了一会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后才接着说道:“之前精神科的医生给我做心理评估时,诊断我患上了这种病症。因为我最开始醒来时求生欲一直很低,也并不想接受肝脏移植手术。”
安善闭上眼深深地呼吸,很用心地感受吸入新鲜空气后身体的舒适,又把手放到左胸上感受自己的心跳,在仔细感受过身体所带来的自己还好好活着的实感后,安善才又开口说道:“我很高兴你还活着,从小到大你都是个道德感很高的人,比起我,你更容易陷入到这种幸存者的愧疚感里……其实我也是几天前才刚刚做完移植手术,因为太过虚弱而且清醒的时间很少,所以我今天早上才知道你试图自杀的事。我犹豫了很长时间要不要来找你,因为我听说这段时间以来你跟伯母都过得很艰辛,一直不断被骚扰,还有很多从头到尾都跟案子没关系的路人和媒体为了发泄情绪自我满足,把自己伪装成正义使者,用各种各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