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景培除了洗澡睡觉几乎从来不摘这枚小东西,如今生了病,瞧起来就像是整张脸的血色都被这耳钉吸走了。
许术看着看着不舒服,伸手就想替他摘下来,却被有所察觉的景培握住了手腕。
他说:“我比以前都丑不少了,你就让我戴着吧。”
许术猛地把头扭开朝着窗外,好半天才转回来,说:“不丑。”
亲眼见了景培治疗后的脆弱,下了车,许术甚至不敢碰景培的胳膊,伸手搂了他的腰让人靠在自己身上。
景培以前都是自己回来的,没觉得有人陪就需要这样小心翼翼。但让许术撒开他,这话景培又舍不得说出口,于是悄悄把重量撤回来一些。
一条小黑狗昂着头从后面哒哒哒哒地路过他俩,停在一辆落了灰的宝马前,矜持地将腿一抬,淅淅沥沥地完成一次领地标记,又昂着头哒哒哒哒地跑远了。
目睹全程的许术乐出声:“又是它。”
景培:“你俩认识。”
许术看他一眼,自然地接话:“前段时间加的微信。”
沉默了两三秒,俩人一块儿笑出来,莫名其妙的。
景培笑够了才接着说:“想象不出来,那车开走了小家伙上哪儿解手去。”
许术也顺着看了眼,那白车上积不少灰了,挡风玻璃前还有风刮上去的落叶,灰扑扑的车身上留着小孩儿的巴掌印和年轻情侣画的爱心。怎么瞧都不像是一时半会儿会有人来开的样子。
许术说:“你还挺操心。”
景培就又开始笑,一直笑到两人搂着走进楼里看不见为止。
昏暗的车厢内,季康元低头点了支烟。
后来连着一周多,许术出门回家都没再见到那只小黑狗,不过之前见得也不多,有时三四天才能碰着一回。
而且他最近太忙了,这些不重要的事情,基本就在他脑子里快速地闪一遍,眨眼功夫就忘了,可能看见了也没记住。
化疗和药物的费用已经让许术的工资有些难以应付,可外公的存款不到万不得已许术也不想动。
他这种过度责任心的人格,必定不可能放下景培不管,但要让他若无其事地用一个花甲之年老人的存款,也困难。
况且存款总有花完的那天,许术不可能让自己当一只吸老人血的蜱虫。
情急之下,他开始更极端地压缩自己的休息时间,从餐厅忙完回家就接着做木雕。
有天景培半夜疼醒后睡不着,翻身想看着许术止止疼,发现旁边是空的。
他赶忙披了衣服下地找,就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睡着的许术。
走进了才发现许术手里还紧紧握着木雕和锉刀不放。
景培慢慢蹲在他腿边,一边仰头看人,一边想,许术这买卖做得真不值,现在景培必须得爱他一辈子了,可景培的一辈子也太短了,短到只够许术吃被他依赖的苦,剩下的还有什么,却来不及展开了。
景培撑着沙发起身,从卧室里抱了被子,给许术小心盖上,然后自己也蜷着腿,头抵着许术的身体,睡在沙发剩下的空间里。
挨着许术,身上就不疼了。
可为什么还在流泪呢?
又过去一周,许术长时间熬夜的后遗症显露出来,在餐厅,除工作时间以外的空隙,他几乎是争分夺秒地在补觉。
也实在是太困了,许术上班时还能强撑着意识,等客人一走,他就跟被抽了骨头似的,随便软倒在哪条椅子上,再趁打扫的阿姨来叫醒他之前飞快做一个简短的梦。
周二这天,前台的张贝丽在员工食堂到处也没看到许术,就顺口问了身边的同事一嘴。
她旁边坐的是张烁他们找茬那天,正好跟许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