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一个月就接那么几单,做完让景培在赶集日捎上寄出去,收入足够一家子人在村子里的吃穿,加上景培也没闲着,找了个清闲的工作,慢慢的家里竟也攒了些积蓄。
是的,景培竟然跟许术成了家人,这放在五年前简直是不可思议。
记得景培刚跟着许术来的第一个晚上,外公不认识景培,听许术说这人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后,手一伸就问景培要钱。
景培给得也很痛快,直接就把卡交出去了。
那张是他存零花钱的卡,景培自己都不太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不过六位数总归是少不了的。
第二天外公起了个大早开着小三轮去市场,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双棉拖鞋、一副日用品和一床新弹的厚棉被。
他把卡还给景培,说:“我给小术准备着这些东西等着他回来,但家里没有多的了,我这岁数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剩下钱打算给小术攒着以后在这边盖房子,就不能给你买了,别怪外公。不过你是小术的朋友,想在这住多久都可以,外公给你们做饭吃。”
后来每年的寒暑假景培都来南镇住,白天跟许术上山采蘑菇摘野菜,在林子里撒欢儿似的跑,晚上就跟许术躺在一张床上,盖两床被子,嘀嘀咕咕的说夜话。
说那些少年景培一个人的夜晚里无法诉诸于口的孤单和心事,说那些逃不出的噩梦与握不住的月光。
景培毕业后的第一个夏天,他用一通没有眼泪但饱含控诉意味的电话与景家彻底断了联系。许术摸着他脑袋安慰他,并在当天下午就带着景培和安琪去找平地放风筝。
他们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三个背影变成日头下三个模糊的小点,中间最矮的小点蹦蹦跳跳,他们热闹地朝着难以名状但又切实存在的快乐前进,好像就要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回来的时候,三个人背后的两山间悬着巨大的红日,晚霞映在景培眼里,酿成一场经年不散的温柔。
本来已经回温的A市这周又迎来一场寒潮,让人觉得冬天似乎有些没完没了了。
这一切对季康元倒没什么感觉,他现在一年四季都习惯穿长袖,稍微热一点点就要开很低度的空调。寒冷能给他带来安全感,他的时间早就被封冻在了二十岁生日时那个落雨的冬天。
或许更早,早到上一世他得知许术离世时的那个雨夜的电话开始。
也不知道是上天的怜悯还是惩罚,季康元在濒死的条件下终于想起了一切。所以他也终于明白许术推开他的原因。
那时的他想,原来满不在乎的人不是无情的人,许术也只是想规避掉曾经受到过的伤害而已。
死寂多年的心脏再一次体会到刀割般的痛楚,季康元在绝望中又哭又笑。哭老天给自己和许术重来的机会,又让他阴差阳错的再一次伤害许术,笑这一世的许术还好好地活着,不是被他抱在怀里哭到痉挛也握不住的一捧骨灰。
晚上赵家有家宴,季康元从公司下班后直接坐司机的车过去。
接了几个工作电话的功夫就到了赵家的院子,从周围停着的车来看,季康元是最后一个。
推开门,赵成和他的女朋友正挨着赵颖文坐在沙发上,旁边是一看到季康元就神色惊喜又局促的方慧安。
方慧安‘噌’的从沙发上起身,朝季康元急急迎上来几步,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期期艾艾的样子。
其他人的目光也聚焦过来,全都望着季康元的反应,好似呼吸都轻了些。
但季康元没什么反应,他垂下眼看方慧安,淡淡地喊了声“妈”。
再寻常不过的一声,方慧安却激动得眼底泛起水光,她哽着喉咙连连应了几声,发抖的手试探地握住季康元手腕,他腕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再没摘下过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