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说仙人走过之处,冰雪便会消融。

有人立了神像供奉他,受了恩泽的百姓赞美他,当这名声传出去后,终于有说书人谈论起了当年裴家被满门抄斩的冤案。

裴大将军身埋黄土之下而犹念天下苍生,如何会是叛国通敌的罪人?

只是十多年已过,是非对错,谁人都说不清。

积雪消融,青芽悄然萌发,又是一年初春了。

122.

我躺在牛车堆得松松软软的草垛中,望着天上白晃晃的太阳发呆。荀宿被我师兄们凶过后就不变人形了,只化作一只黑猫缩在我怀里。

裴师兄驾着车,哼着小曲,似乎心情是很不错了。

我问他:“裴师兄,你还会难过么?”

“难过?”裴师兄转过头来看我,一双桃花眼弯弯,“师兄看透啦,回去好好修道,也不整幺蛾子了。”

初春的天气仍是清凉,偶然才有一阵暖风自江南吹来。

和风细雨中,三只燕子低低从我们身旁略过。

裴师兄转回头望向远方,同我道:“走罢,我们去找大师兄。”

第45章

123.

荀枝与裴应到院中时,隋臻正在端坐在石桌旁中,静默无声地看着水缸里落下的梅花。

他本就生得清俊,温润的眉眼间既是悲悯也是淡然,一身道服更是衬得他仙风道骨。

他听到师弟二人的脚步声,便抬起了头。

裴应说:“隋臻,自损道行来掐龙脉这种事,大约也只有你会做了。”

“不过是几年道行。”比起师弟们,隋臻倒真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连说话都是不紧不慢的,“在山里多待几年。又有什么不好。”

124.

初春冰雪消融,岸边的柳树已生了细细的新枝。

我咬了口糯米糕,坐在隋师兄身旁看他垂钓。他说近日来也无事,不如在人间留些时日,也算是陪裴师兄一起修完道再回去。

“隋师兄,”我小声地问,“天雷劈下来……会不会很痛呀?”

隋师兄说:“不会。”

过了一会,他收杆看向我,说:“最多也就是难受些时日。”

隋师兄元神化出来是莲花模样,原本应当盛放的,但附在树上时被天雷劈得只剩几片花瓣,如今又缩成了一个小小的花苞。

我想元神受损是极痛苦的,可隋师兄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像那只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他看我皱着脸,温和地笑了笑,又说:“回去再多修炼些时日就是,很快便好了,阿枝不必难过。再者讲……裴应能高兴起来,就不会再对人间之事耿耿于怀了。”

我捧着师兄的元神,心中有些酸涩。

福禄山中出了事,向来都是隋师兄出面摆平的。

若是我能像他那般厉害,就不用他总来保护我们了。

“阿枝,”隋师兄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要是能像师兄那样厉害就好了。”

隋师兄说:“厉害未必是好事。阿枝像现在这般便好。”

他语气温和,像是日光下潺潺的流水。

我垂着头,说:“我也想保护师兄,不想做师兄的累赘。”

隋师兄说:“不是累赘。”

他轻轻地叹了声,又道:“人……重情重义是为先,阿枝,你做得很好了。”

“师兄,”我问,“人间的情爱,就像风月一般么?”

隋师兄说:“何人同你讲的?”

我说:“是青雀门的大弟子告诉我的。”

隋师兄动了动唇,眉毛微微地挑了一下,顿了好一会才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