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惊,正准备喊人,却听到一声极其微弱的声音,她转头看去,床上那原本俊逸非常的少年此刻嘴唇泛白,连张口都费力。
“别……别叫人……”
眼神带着祈求,他是多想求死啊,那时周倪不明白,生在如此显贵的家庭,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他怎么会想着死呢?
可当看到池野父亲,也就是池峰对他的态度时,她似乎理解了什么。
医生处理好一切,挂上营养液之后,池峰才回来,这刚一到家,就怒气冲冲来到池野的屋子,直接抡了少年一巴掌。
力道之大,池野的脸眼见着红肿起来,嘴边溢出血丝。
可那少年如同行尸走肉般毫无反应,反倒是勾唇看着池峰,挑衅一笑:“不够,再用力点。”
后来要不是夫人拦着,周倪想,以池峰那性子,真的会将池野活活打死。
“唉,有时候普通一点也不错。”周倪收回视线,至少她通过双手,不愁吃不愁喝,家庭美满。
池野刚踏入正厅,就看见地上跪着一人,驼着背不断颤抖,而那人身旁便是池峰,虽已年近六十,但身子依旧挺拔,两鬓细微的斑白不减其威压。
当然,池峰最令人感到害怕的,还得是横在其脸上的那道疤痕。
“回来了?”池峰弯起眉眼,眼尾爬了几条皱纹,“过来吧。”
语调平和,可他一出声,跪着那人更是抖如塞糠。
池野依言走上前去,在他跟前顿足。
池峰手里拿着几张纸,上头密密麻麻爬满黑字,他绕着池野缓步转了一圈,最后来到池野身前停下。
忽地,他一把将手里的东西砸向池野,几张白纸啪一声撞在池野脸上。
“对赌协议?池野,长本事了?”
“你他妈敢背着老子动用资金却搞这个东西?”
“那企业你也碰?放眼望去,现在业内谁敢搀扶它?”
池峰步步紧逼,眼神似要将池野撕裂。
后者沉默良久,启唇道:“可您敢说,您不觊觎这块肥肉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将来市场的上风口一定是如此,要不是遇上金融危机,创锦企业怎会落到这副田地。业界是不想碰它吗?那是不敢碰。创锦现在是末路赌徒,就等着有人能赌一把,愿意给它逆风翻盘的机会。”
池野说着,仍旧神色淡然,“可我知道,它注定翻不了盘,到那时候,它的持有权,便全权归我们所有了,父亲。”
池峰太阳穴一跳,正了神色打量池野,眼前的人甚至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
幼时那个整天爱看蚂蚁搬家的孩子早已不复存在。他本应该高兴的,儿子的头脑无疑是拔尖的,但他需要的是一个头脑聪明,但听话的工具,而非更有野心的狼,就在方才那一瞬,他在池野眼里窥见他年轻时,那股厮杀的狠劲儿。
池峰的父亲池光华原籍广东,上世纪四十年代,逢战争时期,举家迁往香港避难。池光华为人圆滑,会来事儿,有手段,硬是在香港警界混出了一片天地,当时人都得称一句“池大探长”。
池峰作为他的二儿子,无论是狠劲儿还是野心,都较池光华只增不减,更是在香港建立了一套警长与黑帮间的贪污体系,换言之,上世纪香港六七十年代,秩序混乱,黑帮猖獗,池家凭借池华光和池峰两代人的厮杀,在黑白两道都是响当当的名字。
后来香港警督决议彻底整改这个局面,成立专门打击工作属。池家与其他地方势力根深蒂固,原本维持着某种平衡的关系,可终究是池家不满现状,愈发猖狂,甚至敢将灰色产业搬到明面上,这无疑是在挑战z府权威。因此,双方产生了火力冲突,长达一月有余,最后介于越发混乱的局势,双方不得不各退一步,签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