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自己身处一片杏林。

被龙脉养着的不化蟾,成长迅速。连造出的蜃境也如此逼真,仿佛在嘲笑他曾经的痴傻天真。

他低头看自己,隐约能感觉到衣衫下,掩盖的鲜血与碎骨。

与三年前一模一样的场景,连衣衫上松纹都相差无几。他养好伤,刚能下地走路,便去明幽山找她。

卞翎玉换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衫,掩盖好自己的破碎身体。他当时一无所有,连生命与力量之源都已失去。但他那个时候许多东西都不懂,人会因为无知而无畏。

他在师萝衣练刀的杏林待了整整七日。他的身体连凡人都不如,能偷偷去明幽山还是托了卞清璇的福。

他深知今后恐怕再难有这样的机会,怕错过了她,他就一步都不曾离开。久到衣衫变脏,骨刺从袖中不听话地生出,等到模样丑陋,骨头发疼,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卞翎玉终于见到了她,他还不知自己这样会让人觉得丑恶,想上前与他说话。

少女拎着裙摆,飞奔向另一个少年。

她姿容艳丽,像一朵轻飘飘落下的花,落在卫长渊的怀中。

“长渊师兄。”她声如脆铃,抱怨道,“我等了你好久!”

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她拉到一旁,温声问她近来的功课。他语气略微严厉,训她贪玩不够努力,然而隔着许多杏树之后,卞翎玉轻而易举便听出卫长渊话中的关怀与爱意。

那个贵胄少年,一板一眼、却又认真地规划着小未婚妻的未来。纵然师萝衣的父亲沉眠,生死不知,不再高贵,他仍旧惦念着他们道侣大典。

他们坐在一起,吃卫长渊从人间为她带来的小点心,说着两小无猜才会谈论的天真话语。

卞翎玉冷冷看了一会儿,半晌,他蜷缩在一棵树下,发疼的骨头和茫然的心脏,哪个令他更难受,他已然分不清。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开,但七日七夜的等待,令他刚好的身子彻底垮掉,他发现自己站起来都很困难,脸上发疼,他抬起手,果然触到了坚硬的鳞片。

临近傍晚,天边下起了小雨。卫长渊回去师门复命,师萝衣练了一会儿刀,发现了躲在树下的他。

她轻轻“咦”了一声,血色长刀指向他,掷地有声:“不夜山怎会有怪物?”

卞翎玉咬牙,往后退了退,低下头,掩盖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