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其深偷偷去看过几次。

蒋至美这样一个有洁癖的人,却愿意搬进脏乱差的贫民窟生活。

多讽刺,她分明是嫌江国威邋遢跟他离婚,转头却又住进这样的地方,一住几十年。

江其深没有借钱,当然不会借,这么多年他们才见过几面?

当年他们离婚,他说想跟妈妈一起走,是她放弃抚养权的。

她有千万种理由摆脱他奔赴自由,他当然也有千万种理由拒绝施救。

病痛折磨那个男人,为江其深源源不断地输送报复成功的快意。

他只需安静等待,以一个置身事外的姿态,看他们为钱苦苦挣扎就好。

从前无数次的怨恨恶意都在这一刻得见天日:当年你要跟这个蟑螂人去过日子,怎么回头又要问被你抛弃的儿子要钱做手术?

没多久那个男人就死了,有如尘埃落地,毫无挣扎,不值一提。

江其深去参加了葬礼,说不清有什么感觉。

或许有点遗憾吧,遗憾他和蒋至美的母子情分终究在这一刻彻底消亡。

可是他的报复似乎也没有得到蒋至美的情绪反馈,她对他没有怨恨,咒骂,甚至摆出一副可笑的宽容架势。

“我不怪你,那确实不是你该做的,跟你没关系,是我强人所难。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只是妈想跟你说,要珍惜你身边的人,人生太短暂,人家对你的好不要当作理所当然,你的脾气太倔……”

或许她其实是想说,他跟江国威一样性格讨厌傲慢、说话难听。

江其深对这个粗暴归类很反感,何况她有什么资格教训他?

他回敬道:“您说的对,不过我就算再恶劣,老婆也不至于跟我离婚。更不会和您一样,为一段露水姻缘,连孩子也不要。”

“我有今天也是全靠您成全。”

他不好过,都他妈别好过了。

回头又想到蒋至美的释然,应该说是对他毫无在意,原来他对她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真恶心啊。

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这是江其深名字的来源,意思是希望他心胸宽广,不要像江国威那样计较,这是蒋至美对他的美好祝福。

可是江其深连她轻飘飘的释然都记恨,他心眼小到真想让她带着她的释然滚出银河系。

她既没资格怪他,更没资格原谅他。

江其深想起她家那道破铁门上,总是贴着喜庆的合家欢对联,过得特别心安理得。

这一番情绪波动之后,他感到一阵荒凉和孤独,人生不过如此。

他后怕,也很庆幸,幸好他还有杨不烦。

他没有成为他爸,而杨不烦也没有成为他妈。他们很相爱,非常幸福。

等未来婚后再买一套低楼层,把她的父母接过来,一家人团聚,不必在乡下苦苦谋生。生不生孩子都由生孩子的人决定,他足够富裕,他们有很多选择。

未来欣欣向荣,根本不愁。

只不过人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意外。

他不小心从江国威战友的口中得知,江国威还有个二儿子,听那语气,似乎还在考虑培养他做继承人。

那种深切被背叛的怒火一下把他吞没了,冷静下来就是被触动边线的焦虑。

这很符合江国威的行事逻辑,真不是东西啊,难怪蒋至美要离婚,原来还有这档子事,瞒得挺好。

他一边不动声色搞大清洗,给新云换血,攥紧谈判筹码,一边找人打探私生子的事情。

一无所获。

机会的列车只此一趟,他得努力冲上去,把上面那个占位的踹下来,晚了连汤都有可能不剩一口。

那段时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