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国威早年积贫积弱,90年代退伍后,投身互联网创业大潮,从此起飞。
他在匮乏中长大,擅长掠夺,不擅长经营,给身边人带去的是饥荒般的恐惧和压迫,而且他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钱意味着权力,意味着会议室里的一呼百应,意味着签文件时的豪气干云,意味着就算他只是吹个笛子都有八个人给他按孔。
在这场财富游戏的无限关卡里,账面财富每跳一个数字都让他上瘾。他早就被资本市场异化成穿着高定的点钞机,他真心实意认为,钱可以驱动一切。
点钞机的悲哀也在于此,身边99%的笑脸都是冲钱来的,没有什么忠不忠诚,如果有,那就是背叛的筹码不够。
当然这样的事情,总会有一个惩罚性的例外。
那就是蒋至美不够爱钱。
蒋至美性格柔软敏感而浪漫,情绪稳定,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爱洁,爱美,爱种花爱小孩。江其深童年所有美好回忆,都跟蒋至美有关。
她也并不是吃风拉烟视金钱如粪土的神仙,只是在她眼里,有更重要的次序。
她需要陪伴,需要倾听,需要尊重,需要一个高参与度的、为家庭做贡献的丈夫,而不是一个只会制造压力,制造恐慌,发号施令口吐砒霜的爹。
她出轨了,或许没有,但江国威认定她出轨了,一定是被穷男人的花言巧语迷惑,她才会抛家弃子。
总之不重要,他们很快就离婚了。
离异后的江国威性情大变,常常暴怒,一点儿小事就迁怒江其深。考试没考年级第一,江国威二话不说,一脚把他踹出去两三米。
他要求他必须事事争先,不允许他像他妈一样软弱,不允许他有跟他妈一样的洁癖。不允许他跟穷人来往,尤其是穷男人。
在种种的不允许里,江其深越加逆反,并越来越厌恶他的种种习性,连闻到他吃羊肉就大蒜那种气味都令他反感。那以后他就不喜欢羊膻味,不吃羊肉了。
江国威像个巨婴一样跟前妻赌气,憋着一口气要向前妻证明,他很厉害,尤其比她的现任丈夫那个抠搜下水道老鼠人厉害。
毕竟他们没生出孩子,而他江国威的儿子永远第一名。儿子是他戴在胸前的奖章,是他向前妻邀功,炫耀的工具。
然而这十年如一日的较劲、攀比,无人在意。
被折磨的只有江其深,用现在的话说,这是一种父子关系倒置。
江国威不断向儿子展露痛苦,展露嫉恨,情绪勒索,道德绑架,给江其深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他作为一个刚刚经历家庭破碎的八九岁的幼童,不仅没有从妈妈离去的创伤中得到抚慰与安全感,还因为家里有个脆弱的爹型巨婴,不断向他索取情绪价值,不断让他陷入无助的焦虑中,不断让他感到妈妈遗弃他这件事的可憎。
江其深不得已背负起了江国威失败的人生。
他感到厌恶,江国威像个黑洞一样吸食了他的安全感和活力。
他不想照顾一个脆弱的巨婴,不想和他有任何情感互动,不想看见他,但他又能去哪里呢?
他无处可去。
不过生命总有自我治愈的途径,他养了条狗,狗和他很要好,简直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小孩和狗建立信任和情感依赖是非常容易的事,他渐渐开朗起来。
而江国威在这场无人的较量里越来越扭曲,小学毕业统考时江其深食物中毒,没考满分,江国威说他装病,把他养了两年的狗送走。
要求他做到xx点才把狗接回来,他做到了,但狗没有送回来。
因为狗根本没有送到宠物店寄养,而是送去了狗场,听说狗场转头就把狗卖去了狗肉馆。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