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烦仍不死心,撅着红色波点屁股,头上的大灯如同一只认真而严肃的大眼睛,在细软的浅滩上摸来摸去,探来探去。
远远看过去,又像朵栽在水里的鲜艳蘑菇。
好像找到鞋底鱼是她人生最紧要的事,明明前些天还在为广佑公和江其深的事情烦恼。
陈准看了她一会儿,抿唇笑起来,她真是有一种闪闪发光的稚拙的可爱,为什么?
一个人能在名利中悍然抽身,绝尘而去,去走窄路,把时间精力浪费在钓鱿鱼这种看起来很无用的事情上,她眼里的风景自然是不同的、特别的,让人忍不住想追问。
他忽然也开始好奇起来。
好奇她的结局,好奇那个姓江的结局,毕竟他们真是截然相反的人啊。一个热闹,一个贫瘠。
回到民宿,几人把鱿鱼放进冰箱后,立马洗漱休息,第二天睡到下午才起。
民宿老板给他们上了一桌冬瓜盅。
这道菜是消暑利器,先将冬瓜对半斩开,挖空瓜瓤,雕花,再往里面填上瑶柱、虾仁、脆皮鸡,注入高汤,大火煮开。
最后撒上几缕翠绿葱花,冬瓜的清香渗入肉汤里,去热气还美味,几个人沉默着喝了好几碗,终于从熬大夜的虚弱里缓过神了。
闻俊杰主动去跟老板结账,哪知老板说已经买过单了。
还没问是谁买的,门口出现个人影,是老张。
老张脸上有条狰狞的刀疤,当兵时留下的,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
老张进来,遇到一屋子的缄默,声音也不由放低了,对杨不烦说:“小杨,老板在隔壁那间酒店,想请你过去吃个下午茶。”
“有什么事吗?”杨不烦诧异。
“没说。”
杨不烦只好起身,沉默好像会传染,无人讲话,民宿老板低声对闻俊杰说:“就是这位先生。”
隔壁酒店奢阔,高昂的价格筛选掉了价格敏感人群,以至于在这样的旺季,酒店的服务人员比客人还多。
果然有钱人都花钱买空间。
冷气开得冻死人,杨不烦进去就打了个喷嚏,来到顶楼酒廊,江其深衣冠楚楚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下,俯瞰脚下沉默的海岸线。
他像这蓝天白云下的阴影,矗立在那里,很阴沉,又像在这酷暑里被冻坏了,硬邦邦的。
杨不烦一坐下,服务人员就上了精致的下午茶。
“有什么事吗江总?”她喝了一口橙味焦糖拿铁,很不错,又拿起一块冰镇西瓜。
江其深转过身时,杨不烦的动作就微微顿了一下。
他眼里有她理解不了的妒忌、失望不甘和恨意。而杨不烦只以为是自己伸手拿吃喝拿得太早了,以至于令这位阴晴不定的东道主生气了。
她自觉放下西瓜,有点拘谨,直奔主题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民宿的沉默像瘟疫一样感染到了这里,江其深只是审视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他这幅样子,从头发丝到皮鞋都一丝不苟,得体雍容,不说话的时候更加有森森的压迫感。
气氛逐渐怪异。
“你故意的吧。”
?
杨不烦说:“什么‘故意’?”
“你把我的东西,给陈准了?”他的声音沉稳里透着压抑。
“什么你的东西?”
“我上次送回你家的小金鱼。”
“还给我就是我的了,”杨不烦顿了一下,“送给他就用得开开心心的,挺好。”
“你在说什么?”
江其深气得心口抽痛,难以置信道:“那是我的东西,你问过我意见了吗,你就转手就送给别人?你穷到连个小玩意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