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其深肯定认为她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以至于这样冷笑。

不过杨不烦并不计较,也不在意,手伸进口袋捞出两粒咖啡豆,嘎嘣嘎嘣地嚼起来。

这是肥仔送她的咖啡豆,家里没有摩卡壶,怕过期了每天就嗑着吃,有点像烤焦的黄豆,吃完一样精神抖擞。

江其深坐在自己对面其实非常有压迫感,泡的茶他不喝,嫌别人用过的茶杯不干净。杨不烦自斟自饮半天,头上出了汗,村长还没回来。

这桌子老旧,上面茶垢油垢包了浆似的,十年没有擦过,杨不烦双臂撑在上面,动来动去,好几次险些要蹭到一滴不明污渍。

江其深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抽出一摞纸巾,伸手要擦,但又置气似的,只是扔在那团油污上面盖住。

然后移开眼,不去看。

杨不烦:“我自己来。”

她麻溜擦完桌子,扔进垃圾桶,这人的洁癖强迫症是很夸张的。以前家里就算丢了一块抹布在地上,他都会绕开路走。

跟他生活其实非常麻烦,繁琐。

幸好现在她不用在意这些。

杨不烦惦记着家里的事儿,也没有任何谈话兴致,索性就干坐着,跟他大眼瞪小眼。

他英俊洁净,一身富贵气,在这夏日焚风里,也自成冷淡天地,令杨不烦不由看向茶杯里自己的倒影,不过她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她现在穷到上火发炎,也会先搜一下药价,然后再搜,这个病如果不治会怎样?

毕竟社保断了。

生活压力让她根本顾不上容貌焦虑这回事,看到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也不会惭愧。

而且她已经明白了,她不是焦点,也没有人在意,她可以无负担地邋遢、丑。他人的目光、期待根本就是幻觉,人要看清生活里没有舞台,没有聚光灯,也没有掌声,要习惯被无视。

无形之间,她好像解放了自己。

她没有再找话题,自然而然地嗑着她的咖啡豆,打开拼多多,分享了一个提现链接到群里,艾特全村人帮她砍一刀。

这差的0.01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集齐,她抹了一把汗,不过她不会放弃的,就算以后死了,她都要把这0.01的提现额度代际传递下去,势要薅到拼多多的羊毛。

杨不烦想,自己确实是没什么骨气的,当初能信誓旦旦讲出那样一番话,现在又能完全放下尊严,不介意旧情人如何看低她。

当初分手时的豪言壮语她没忘,只是生活骨感,能力有限,那些壮志豪情就当是她不自量力放的响屁吧。

村长终于回来了,高声问她:“阳仔,和江总聊得怎么样,你们都是大城市的年轻人,有见识,合作的机会应该不少。”

杨不烦站起身,说:“谢谢村长,我和江总聊得不错,以后有机会肯定合作。今天工人上门,怕我爸忙不过来,我得回去了。”

村长十分欣慰,说:“真是懂事孝顺的好孩子,改天来我家吃生腌。”

“阳仔!”

背后忽然有男人叫她。

杨不烦停住脚步,回过头,看见一个精瘦的熟悉面孔,她眼睛笑成月牙,“河生!你回来啦。”

河生是同村一起长大的,毕业后在上海发展。两人热络寒暄一阵,竟又坐下来,说了一些江其深全不感兴趣的话。

老张看他脸色不好,忽然问起杨不烦:“小杨,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本地餐厅吗?”

“好吃的……”杨不烦思索,有点为难,“一般自己家做的比较好吃。”

老张欣喜暗示:“这样啊,难怪你以前老说你爸爸很会做饭。”

“嗯是啊!真没骗你的,我爸做的扣肉那叫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