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祈浑身僵硬，指尖发颤。叶全浩将齐至的轮椅推到他面前，齐至唤他：“小祈，爸爸……有事要和你说。”

叶祈感到心在慢慢往下沉，他摇头，说：“我要走了。”

齐至伸手拉住他的手：“听我说完，你……”他咬咬唇，犹豫道：“你帮帮他……”

“我不！”叶祈猛然甩开齐至的手，用力过大，齐至被他从轮椅上扯落，重重跌在地上。叶祈看着狼狈摔在地上的齐至，眼眶再次红了。

“叶祈！你干什么！”叶全浩严肃地呵斥他一声，弯腰去扶齐至，这样温柔的举动让齐至形如枯槁的脸上顿时多了亮光。他摇头拒绝叶全浩的搀扶，伸手拉住叶祈的裤脚。人生头一次，他对他卑微道：“小祈，算爸爸求你……”

“哈！”叶祈红着眼笑了，他问：“叶全浩给你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让你能这样求我？”

“我……”齐至的眼眶又红了，拉着他的手臂，低声说：“爸爸对不起你，可爸爸真的不能失去他……”

叶全浩在一旁沉声说：“我会定期来看齐至，配合治疗他的病。等他的病好了，将他接回叶家。我……会尽量弥补。”

叶祈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弥补……？”他低头看着齐至，问：“他告诉你了？命运之番？”

齐至红着眼慢慢点头。

叶祈的笑容静下来，他说：“你以前最恨命运之番了，你总会重复，是这个该死的东西毁了我们的家。”

“是……”

“年幼时你曾千百次让我承诺，未来不会像父亲一样妥协……”

“小祈……”

“叶景钰是我的弟弟，有血缘的亲弟弟。”

“对不起，小祈。”齐至眼眶发红：“可是，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爸爸……爸爸真的不能失去他。”

“那我呢？”

“小祈……”齐至瘦的皮包骨的手紧紧抓着他，有些语无伦次，试图安慰说服他：“我……无论怎样，无论你和谁结番，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在爸爸心中都是完美的。”

叶祈愣住了，他忍不住笑起来。好荒谬啊，没想到，他从小到大最希望从齐至嘴中听到的认可，是在这种情景下听到的。

如他一直以来所想，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他笑着，问道：“完美？”

“对！你是我们心中最完美的孩子！”

叶祈的神情慢慢平静下来，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

挖腺体通常是用来折磨间谍的手段，常有人在这过程中生生痛死。

但叶祈挖自己腺体时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刺破血肉，撕裂伤疤。掏出那蕴含着信息素的小东西后，他还未开口，便先失力‘啪’得一声跪在地上。

“小祈！”“哥哥！”撕心裂肺的两声呼喊响在耳边。

叶祈恍惚着伸直手掌，那血淋淋的腺体粘连着血肉躺在他的掌心，他跪在地上看着齐至，一如年幼时，不够高的他仰望自己幼小世界中的神明。

“你看，爸爸，”他带着报复的快意，解脱的说道：“现在我不完美了。”

他痛快地毁了齐至多年来的期望心血，痛快地毁了自己。如果注定失败，那么他要自己选择做个不完美的孩子。

齐至尖叫一声，痛不欲生地扑上来拥住他，眼泪砸在他的血上：“为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小祈，对不起，恨我吧，恨我吧……”

“我是恨你。”叶祈的手无力垂下，虚弱地断断续续道：“我、我一直恨你。不恨你这么对我，只恨、恨你生下我。”

将我带来这个世界，让我这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