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无力地伸出手,抹了一把眼泪,又对孩子们说:“你们都是我用命生出来的,阿烁,我生你时,胎位不正难产,我差点丧命……阿焕,生你的时候,我疼了三天三夜……还有阿煌,那年我刚出月子,就怀了你……可是……我一辈子,都没听你们喊过我一声娘,我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小妾,不被去母留子就该知足了,你们真正的母亲,是大娘子,可是……可是……天底下哪个母亲不希望孩子喊自己一声娘呢!”

孩子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十分想满足母亲最后的心愿,但从小受到的祖母的严厉教导告诉他们,喊姨娘为娘,是坏了侯府嫡庶尊卑的规矩,因此谁也不敢率先逾矩,喊母亲一声娘。

“喊吧,她才是你们的亲生母亲,什么侯府规矩,都逾越不了血亲人伦!”

屋里猛然响起秦大娘子的声音,众人皆是一惊,秦大娘子什么时候来的,她来了多久了!刚才李姨娘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她听去了多少

孩子们见到秦大娘子骤然现身,都露出老鼠见了猫一样的惊恐表情,纷纷匆匆忙忙下跪行礼,而躺在床上的李姨娘更是又惊又惧,无地自容,生怕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影响了日后儿女在顾家的前程。

秦衍云只得无奈地摆手示意,让屋里的人不必行礼,软言安慰道:“你们不必害怕什么,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今天这屋里发生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旁人不会知道,我也不会因为今日发生的事,就对你们心生了芥蒂。李姨娘,你说的没错,这辈子,顾家害苦了你,终究是我们顾家欠了你的。”

李氏十分惊讶,她没有想到,一向对她不亲近的秦大娘子,居然会在她的病床前说出这样的话。以前只觉得她眼高于顶,只知风花雪月,不知柴米油盐,唯一的优点是不好妒,不会打压小妾和庶子,但如今看来,原是自己误解了这位秦大娘子的为人。

秦衍云盈盈走向李氏的炕前,六个孩子主动让开一条道路,秦衍云躬身,竟然伸手握住了李氏的手,李氏虽比秦衍云还小几个月,但她的手干枯瘦弱,秦衍云的手却如削葱一般白皙柔嫩,这些年在侯府,李姨娘虽不愁温饱,可一直频繁生孩子,因此身体也如断崖一般地老去。看到两双完全不一样的手,秦衍云又是鼻子一酸,心头涌上巨大的愧疚和难过,流泪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以前我总以为,只要我恪守妇道,听婆母的话,允许纳妾帮夫婿开枝散叶,就能拯救衍月、拯救玉香、拯救白姑娘。我想到了很多人,唯独没有想到过你们……”

“我以为你出身寒微,你又自愿做妾,让你来侯府是让你过上好日子。是我忽略了,玉香是人、衍月是人、可你也是人啊,天下哪个女子不想过恩爱的夫妻生活呢!我没勇气面对生育之苦,却让你不停承受生育之苦,害你好好的身子生育坏了!我和夫婿不该只把你当做生育孩子的工具,更不该不让孩子们喊你姨娘。”

秦衍云转过身来:“孩子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喊娘啊!”

“娘!”李氏的大女儿率先喊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娘”,随即六个孩子都从心底里爆发出对亲生母亲的呼唤“娘!”“娘!”“娘,是我错了!”“娘!是儿子不孝!”

六个小脑袋齐齐挤在李氏的怀里,秦衍云立在一旁,不住地抹眼泪。可是,即使现在让他们母子、母女相认,也无法弥补李氏一辈子的遗憾了。

李氏抱着孩子们哭了好久,仿佛要把这些年心中的痛苦和委屈都发泄干净。秦衍云轻轻起身,想把李氏最后的时光留给她和孩子们,可刚转过身,就听到了李氏微弱的呼唤:“大娘子且慢,妾身还有话要对大娘子说。孩子们,你们先出去一会儿。”

秦衍云又走到李氏身边,待屋里的孩子们都出去了,李氏才轻轻对秦衍云道:“多谢大娘子。我自幼家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