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鬼七公颔首,“身体成为两种毒性的战场,又在睡梦之中无法动弹,只能在强烈的痛苦之中死去......”

老人淡淡地笑,“这是我最想对待仇人的残忍杀法。”

“有办法叫醒他吗?”小徒弟低着头问。

“你不是要杀他吗?”鬼七公又愣了一下,“怎么又要救他?”

“师父别问。”小徒弟又闷声道。

“罢了。我果然老了。”

灶台前的老人长叹一声,转动轮椅,“你们年轻人的事,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过来。”他招招手,“教你行银针的办法。”

咕嘟咕嘟的煮药声里,老人在桌上摊开一张图纸,开始教小徒弟各种穴位和扎针的手法。

云渺认认真真地听,时不时问几句,很快粗浅学了个大概。

小半个时辰过去,云渺必须得回去了,收拾着银针包准备推门出去。

站在门口戴上兜帽时,忽然听见师父在背后问:“你又想杀又想救的,究竟是什么人?”

云渺迟疑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是我夫君。”

小徒弟披上斗篷离开了,门“咔哒”一声合上,如水的喧嚣声也被隔开在门外。

门后面,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轮椅上,缓缓低下头,屋里的阴影掩盖了他的神情。

“三皇子殿下。”

他沙哑地低声自语,“原来如此......”

灶台上,咕嘟咕嘟的烧水声还在响,缭绕的白汽升腾起来,渐渐笼罩了整座屋子。

-

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云渺褪下斗篷大氅,随手挂在衣桁上,取出里面的银针包,匆匆坐在连珠帐内的织金锦床上。

床上的少年仍在昏睡,微微蹙着眉,偏过头,呼吸很轻很浅,有些紊乱和急促,像是缠绕在香炉里的一缕热风。

云渺用沾了凉水的白帕擦了擦他的额头和手心,扶着他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伸手去解开他的外衣。

褪下繁复的华服以后,只剩下一件雪白干净的衬袍。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可以看清少年的肌骨和经络,如同冷白玉石上的浅浅纹理,映着一抹流淌的晨光,仿佛半透明、易碎而清透。

云渺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用一根又一根银针刺破他的肌肤、进入他的身体。

怀里的少年闭着眼,低垂着头,纤密的眼睫随着她手指的动作而轻轻颤动。

银针进入的同时,他微微地喘息起来,身体在她的怀里轻轻地颤抖,像是在承受什么。

摇曳的纱幔之间,错落的光影晃动。

许久之后,云渺有些气喘吁吁,完成全部步骤,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风在纱幔之间无声地涌动,带起一片沙沙的轻响,潮水般。

滴答的刻漏声敲过午时之后,谢止渊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里醒过来。

睁开眼时,察觉到自己正躺在床上,他轻轻地眨了下眼,转过脸,看见女孩睡在他的身侧,脸颊微微绯红,被阳光晒得发烫。

记忆停在那个飞快的、无声的、蜻蜓点水般的吻。

以及女孩的唇瓣上柔软的触觉和醉酒般的微醺感。

神使鬼差间,他在阳光下试着探出手,指尖轻触到她的嘴唇。

下一刹那。

心跳......好快。

第25章 红嫁衣(十一)

为什么心跳会那么快?

是荼蘼香的毒发作了么?

阳光下的少年有些迷茫地歪了下头。

低下眸, 又看见床上散乱了一片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