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一侧的厢房里,堆满织锦的梨花木床上,穿襦裙的女孩静静地躺着,浑身缠满止血带,额头上绑着白色绷带,白皙的脸颊烧得泛起绯红。

“吱呀”一声,一袭绯衣的少年端了一碗药推门进来,坐在女孩的床边。

她身上的伤都已经被处理过了。

董老头反复强调他找来的是这一带最好的医馆里最好的大夫,一个劲地保证能把坊主夫人调理得和比受伤之前还要好。

过来看病的大夫也说了,这位小娘子只是因为过度疲累而发起了烧,休息几天就能好,身上的伤也不算严重,上了药以后一点疤都不会留。

此刻这个女孩睡得正熟,微微侧着脸,露出半边皎洁的肌肤,双手并拢放在肚子上,睡姿很乖巧,被子拉到下巴底下,盖得整整齐齐。

唯独一绺儿碎发不听话地掉下来,落在她缠着白色绷带的额头上,随着清浅的呼吸声一蹦一跳。

身边的少年伸手拨开她额头上那缕不安分的头发,低下头注视她。

躺在床上的女孩安安静静,好似一个漂亮的织锦娃娃。

她睡着的这些天很乖,但他似乎更想看她醒来的样子。每次他喊她的名字,她就认真点点头,眼瞳明亮,很听话的模样。

他支起一只手,撑着脑袋,歪头看着她,思考了会儿。

一开始是利用她。

因为需要一个契机来接近殷川云府的人。

后来她没有用了,就想杀掉她。

早在余照恩提醒他之前,他就已经这么打算了。

那天他昏睡后从她的床上醒来,受着伤,满身杀气,真心实意地想过要杀她。

再后来突然不想杀她了,只想把她丢掉。

丢在群山里,或者山道上,或是遥远的华州城,随便丢在什么地方都一样。

那为什么最后又要带回来呢?

坐在床边的少年有些迷茫地歪了下头。

也许只是因为讨厌那个老宦官说话的语气。

这个女孩是他捡回来的,是属于他的东西,只有他可以决定她的生死。

有人要她死,那他就要她活。

他们很快就要大婚了......

等到那时候,把她关在府里养起来,她就没办法说出他的秘密了。

反正她很好养活。虽然有点麻烦,但是养起来不太费力。

但是除此之外......

带她回来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他不太想得明白。

不过一直以来,想不明白的事,他都不再去想。

无论如何,唯有一点是确定的。

日夜兼程赶回长安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给她治伤,而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把南乞收为己用。

“喝药。”

思考很快结束,他端起盛着汤药的瓷碗,冷淡地对着床上的女孩下令。

他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在哄她这件事上花费了他一生所有的耐心。

现在她已经没有用了,他不需要哄她了,她的一举一动就该按他的想法来。到了该喝药的时候,她就得乖乖起来喝药。

可是床上的女孩闻见苦药气味,皱了一下眉,闭着眼,别过头去。

“喝药。”他再次下令,声线冷冽。

女孩在睡梦中不高兴地低哼一声,直接闷头钻进被子里,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谢止渊有点烦躁。

原本喂药这样的事不该由他来做的,但是董管事那个古怪的小老头催着大夫走了,又毕恭毕敬把这碗药捧到他手里,笑眯眯地让他亲自去喂。

谢止渊没有给人喂过药。

路上给她喂水已经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