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里,只有祠堂还在燃着长明灯。
一阵微凉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得满室灯火摇晃,在斑驳的石砖上投下错落的影子。祠堂中央半跪着一个少年,低垂着头,面前的烛台上奉着一盏长明灯。
他已经在这里跪了两个多月。
昏暗的光线越过他的头顶上方,在他背后的地面上划出斜长的影。少年的身形被完全地笼罩在阴影之中,寥落的光影洒在他周围的石砖上,寂静得像秋冬时节的冷雨。
这时,“吱呀”一声,背后的木门推开了。
跪在祠堂里的少年听见响动,没有抬头,扯了下嘴角,像是自嘲,又像是嘲讽:“皇兄。”
年轻的皇太子站在他面前,低垂着眸看他,极轻地叹了口气。
“让我抄了足足五百卷佛经,罚我在祠堂彻夜彻夜地长跪,跪到膝盖上的血染红了石砖,可是无论如何都教不会我什么叫慈悲。”
跪在地上的少年咳着嗽,笑了一声,“皇兄,对待没有心的人不要太用心。”
“我已经向父皇请过旨,明日一早放你出来。”皇太子安静地看着自己年幼的弟弟,“你知道我寿不过二十年,但还是要在此刻杀我。你知道北司宦官是奸臣,但还是要明目张胆地勾结。”
“沉璧和我都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他轻声问,“为什么选择与虎谋皮?”
沉璧是皇长女谢瑗的表字。皇兄既然提到她的名字,想来皇姐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个年幼的三皇弟做了什么。
不久前他们还在宫城的水榭亭台里下着棋、笑着聊关于心上人的话题。不知道皇姐听见这些事的时候会是什么神情......大约会很失望吧。
“皇兄永远都是那个洁净明亮、一尘不染的皇太子,每一片衣角都光明磊落,并不懂得那些生在黑暗里的恶鬼要如何活。”
跪在地上的少年轻轻笑着,声音讽刺又恶劣,“与其问我的想法,不如杀了我来得简单。”
“不要手下留情。”他忽地又轻声说,“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