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云渺纵马而出!乌骓马长嘶一声,连风雪都被抛在了背后。而背后的洛小九迎着风雪提刀向前,为云渺在人群之中斩开一条路。

漫天的风雪狂涌,像是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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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碾过雪地卷起纷飞的雪沫,云渺骑着马在风雪里飞快地跑,去找那个被留在雪地上的少年。

以前也这么骑着马去找过他……在最初相遇的时候,她乘着马踩过落满山花的道路,纷纷的落花也像是雪。

那一次她发现自己被欺骗了。后来他们经历了很多事,她讨厌过他,欺骗过他,对他撒过很多谎,生过很多次他的气,试图杀过他,后来又救过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命运纠缠在一起。她看见他的野心、自私、残忍、不为人知的往事,也看见他的痛苦、脆弱、不甘、挣扎在黑暗里的绝望。

他每一次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松开手,一句话也不说地把她推开很远,用自以为是的方式保护她。这一次他在松开手之前对她说了很多话,干净的眼神里带着点笑意,就好像那就是最后一次。

可是,谢止渊。她在心里轻声说,我们还有话没说完。

在把话说完之前,还不可以告别。

风雪里传来很轻微的铃铛响,缥缈而破碎,仿佛一场幻觉。

漫天的风雪尽头,半跪着一个昏睡过去的少年,鲜红的衣摆散落一地,红得像是遍地的血。

云渺从马背上翻下去抱住他,靠在他耳边反复喊他的名字。他苍白漂亮的手腕垂落在身侧,旁边是散乱着的用完了的银针,里面是那种叫做龙血草的药,针管里的药剂落在雪地上,半透明的,像是掺了毒的酒。

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少年,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抵抗对面的控制了。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结果是这个少年失败了,那些人要带他回宫去。

尽管不知道那些人对他做了什么,可是云渺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旦他被带走了,哪怕回来也不会再是她认识的那个少年了。

她在他耳边喊了很多遍他的名字,试图把他从昏睡之中叫醒。他纤浓的眼睫轻轻颤动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却整个人愣住了。

少年漆黑的眼眸空洞而无神,没有什么情绪,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谢止渊?”云渺轻声问,“你怎么了?”

这时,马蹄踩着雪的声音传来,内侍监余照恩已经突破南乞帮的人,提刀纵马而来。这个老宦官横刀立马在云渺面前不远处,看见她怀里抱着的半昏迷的少年低垂着眸,像是陷在沉睡之中,又像是快要醒来。

“小姑娘,”老宦官忽而沉声说,“你放开三殿下,我就放你回去。”

“这里是长安城外,我要取你的性命只不过一刀,但我可以不杀你,反而派禁军送你回长安。”他居然开始讲条件,“我只是要带三殿下回宫。”

“你们要带他回去干什么?”云渺抬起头问。

“这我恐怕不能告知你。”老宦官缓缓地说,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紧她怀里半昏睡的少年,“不过你放心,娘娘是殿下的生母,自然不会伤害三殿下。殿下在娘娘那里待过数日,自然就会出来了。”

“他真的不会有事么?”

“当然不会。”老宦官回答,有一瞬间感觉这个女孩似乎动摇了。

可是紧接着,她平静地说:“我不要。”

话音未落,云渺猛地抬起手腕,“咔哒”一声,扣动了贴在手腕上的袖箭!

原来刚才那么长一段对话都是为了等待这个射出袖箭的时机。这枚锋利的箭簇穿透风雪,笔直地刺向老宦官的心脏,带起的风像是利剑那样呼啸而去。

可是没有用。对面的敌人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