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
似乎是为了讲故事哄她睡觉,这个少年歪着头,一边回忆着,一边慢慢地说,“在昆仑有座积雪终年不化的山,山底下有片连绵不断的森林,森林里住着很多会跳舞的猴子......”
“真的有会跳舞的猴子吗?”云渺眨了眨眼。
“我不知道。”谢止渊说,“我都是从皇兄的话本子里看来的。”
“你总是去偷看你皇兄的话本子。”云渺在黑暗里瞪他一眼,虽然知道他看不见。
过了会儿,她又说:“其实你一点也不讨厌你的皇兄。”
“我不讨厌他。”谢止渊点一下头,“但是不妨碍我想杀他。”
“因为......”
他歪着头,微笑,干净的声线残忍而冷冽,“只有杀了他才可以实现我的愿望。”
云渺轻咬一下唇,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接着问:“你为什么不可以离开长安太久?”
这个问题在她最初认识他的时候就问过了。如今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大致的答案,只是并不清楚细节和原因。
“因为母妃不允许。”谢止渊说,“离开太久的话,血液里的毒会发作得很厉害,必须要回到她身边才可以变好一点。”
“可是你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阿渺。”他轻声打断她,“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再让母妃带我回宫。”
“必要的情况下,让我死在外面也没关系。”
谢止渊垂下眸,轻轻笑了一下,“这副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我只是觉得倘若我没有保护好你的话,就算我死掉了也是我的罪过。”
云渺埋进被子里,闷了一会儿没说话,片刻后才低声问:“可你不是还有愿望要实现吗?”
“那是一个实现不了的愿望。”谢止渊笑了一下,“从前有人对我说,死在实现愿望的道路上,就已经足够好了。”
这样的话语其实很矛盾。一方面要杀那么多人实现自己的愿望,一方面却如此确信自己的愿望根本无法实现。
云渺心想,就算是在反派里,这个少年的想法也是反派的逻辑里最奇怪的那一种。
她不愿意去理解反派的逻辑,轻轻甩了一下脑袋,又问:“谢止渊,你们要去救的那个叫何全的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谢止渊轻笑了声,顿了一下又补充,“但是他和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云渺问。
“阿渺,你并不了解我。”谢止渊轻声说,“我是一个真正的自私的坏蛋,活该烧死在十八重地狱里。”
没有停顿,他继续说:“但是何子完可以是个好人,也可以是个坏人。”
“什么意思?”云渺没懂。
“在其他人看来,淮西军人残暴酷烈、烧杀抢掠,甚至啖人为储、盐尸而从。”
谢止渊说,“但是在三十万淮西百姓眼里,何子完就是他们的圣人。”
云渺愣了一下,听见他解释:“淮西护天下粮道,为诸州府军事最重,然而此地多灾,春大水,夏大旱。父皇认为贡赋不可废缺,每年要求淮西缴纳帛五万段、米十万石、盐铁三千石......”
云渺抿了一下唇,计算着这些可怕的数字。
“但是淮西何氏不肯缴。”谢止渊低声说,“这些年他们拥兵自重,叛乱过许多回,直到三年前凌伯阳任淮西刺史,才压了他们一阵。”
“而对于淮西三十万百姓而言,淮西何氏就是庇护一方平安的势力。”他继续说,“他们不仅拥兵威胁朝廷减少税赋,还带领百姓斥弃地为良田、决陂坡以灌溉。何子完担任长史那些年,足足积米五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