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一下她的锁骨。

云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紧张地闭了下眼。他却忽地轻笑一声,只是说:“衣领乱了。”

于是少年低垂着眸,认认真真,乖巧专注地帮她把松开的衣领系好。

“你之前分明答应过我做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她偏过头,不去看他,让他给自己系好衣领上的带子,然后递出一只手,让他把自己抱起来往房间里走。她溜出来的时候没有穿鞋,只踩了一双罗袜,此刻干脆不想走路了。

“我告诉你了。”谢止渊一边走一边答,“你不是一直都在偷听么?包括改判将军府流放这件事,你也暗中做了点什么推波助澜吧?”

“你只是在利用我而已。”云渺不满地哼了一声,“你根本不想将军府那么快倒台。”

“一旦将军府彻底倒了,剩下的就是北司独大,这对你没有好处。你要的是你师父余照恩始终有所忌惮,这样你才可以更方便地行动。”

“还有,”她仰起脸,“伯阳先生能派人在流放路上杀何子完,你也能派人在流放路上杀将军府的人,你早就已经想好了这个计划。”

谢止渊停住脚步,看了她一会儿。

树叶间的光影淅淅沥沥地落来,晃动在他们彼此对视着的眼底。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如此清晰又透彻地,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妙而复杂。虽然是看似共枕眠的夫妻,但实际上连朋友都算不上。互相利用、互相提防、互相伤害,却又是彼此最信任和最了解的人。这个少年可以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到她的手里,可是连为何这样做的理由都不愿意告诉她。

风吹动了沙沙作响的叶子,满树光影晃动的那个瞬间,他忽地偏开了眼眸,一簇浓密的眼睫在阳光下斜出一纸纤薄的影。

“你猜得没错。”谢止渊平静地回答,“我安排了人手在流放路上刺杀将军府的人。我还要借这个机会探出那位中间人‘蒲柳先生’的真实身份。”

“阿渺,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他又说,给出一个意义明确的警告,“师父会亲自出手。但凡他要杀的人,都已经死了。”

“你明天什么时候要去劫大理寺狱?”云渺看着他问。

“子时。”他回答。

“带上我一起。”她仰着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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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南郊祭天仪式后,是含元殿冬日宫廷大宴。

从丹凤门入内行至五百步,巍峨的含元殿坐落于龙首原最高处。殿前有青石雕刻的栏杆、长达百尺的玉阶、花砖琉璃的台面,长长的台阶如同长曳而下的龙蛇之尾,台阶两侧是文武百官与殿前禁军,缨佩与金戈在霞光里熠熠闪光。

在这样隆重与盛大的场合里,年轻的三皇子仍旧是最低调安静的那一位殿下。这个少年穿了一件华贵的锦缎襕袍,捧着一个盛满酒的琉璃盏,却并不喝,坐在帷幕之下,支起一只手,摆弄几个算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