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敬愣了一下,笑眯眯的答道:“听着像乳名,应当是殿下的小舅舅吧。”
楚辞沉默了一阵,在脑海中仔细扒拉着傅家的名单,“小舅舅?我知道父君有位兄长,现在礼部任职。”他是特别留意了这位舅舅的,有心想让舅舅家中长子进宫做他的侍读。
“奴才所说的并非傅侍郎,而是怜思公子一母同胞的弟弟惜年公子。”成敬看了一眼犹自昏睡的傅怜思,又补充道:“公子自从回宫以来,总是惦记着。说起来,殿下的这位小舅舅也只比殿下大两岁呢。”
“哦,原来如此。”楚辞略有所思。
染冬端着刚熬好的药膳汤进来,瞧着床帐里的人,摇了摇头又端走了。成敬跟上去,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送过去。”
“可是,公子还没醒啊。”
“你送过去就是。”
成敬看着守在床前的大皇子,不由得微微一笑。得,还真是什么人有什么命啊。
第五章
林花扫更落,径草踏还生 。池边小荷已露了破绽,首夏仍是芳菲未歇。春末夏初的时候,宫里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是,大皇子温良有礼,长而贤明,帝心甚慰,故亲赐玉契立为太子。其二是,太子的生父回宫,皇帝感念他诞育皇嗣有功,特册封为贵君,赐号怜,可见帝疼惜怜爱之意。
两道诏书接连颁下来,朝堂和后宫皆是引起轩然大波。大皇子楚辞是皇帝唯一的子嗣,又天资聪颖,谦逊好学,立为太子是迟早的事,倒不足为奇。相比之下,傅怜思刚回宫便封为贵君,实在是出人意料了。
因恐男后干政,大褚自开国以来便从未立过男后,贵君的品级已属最高了。但是父凭子贵,如今人家儿子都是太子了,封个贵君也算是合乎情理,倒也无人提出异议。一时间,傅怜思和楚辞父子二人风头正盛,引得不少人竞相巴结。
昭凰殿里,馥夏和染冬一一清点着众人送来的贺礼,满满腾腾的放了几张桌子,就连细木雕花贵妃榻上也摆满了。
寝殿里熏上了薄冷百合香,连日里的苦涩药味也淡了不少。傅怜思倚在床头,身后垫了舒适的软枕,轻软的云锦被扯到胸口,整个人毫无生气,软绵绵的没有精神。躺了将近一个月,身上的伤虽是逐渐好转,只是人看起来仍是病态的苍白,浑身疲软的就像散了架一样。
染冬捧着一个檀木描金锦盒进来,走到床前打开呈给傅怜思看,“主子,皇上赏下来的东西都归类收好了,只唯独这对白玉琉璃观音瓶。陛下吩咐了让摆在寝殿里,您瞧着摆在哪里好?”
剔透的白玉瓶薄如纸细,观音寓意送子多福。这份赏赐价比千金重,更是别有意味。傅怜思恹恹的瞧了一眼,撑起身子挥手将那锦盒打落在地。
染冬猝不及防,手中的盒子翻在床前,两个精巧的白玉瓶跌成了碎片。
“主子!”
“别叫我主子。”傅怜思垂着眸子,伸出食指摹画着锦被上交颈鸳鸯的彩绣纹,喃喃自语的说道:“我不是这里的主子,我是客人,我要走的…”
册封之后,宫人们对他的称呼也改了,只当他是这昭凰殿的一宫之主了。傅怜思慌了,从前他被禁在深宫里,可是他还是傅怜思,而不是怜贵君。如今呢?如今傅怜思不再是傅怜思了,而是怜贵君,如后宫里其他的男男女女一样。
他们都唤他一声主子,可他知道,他不是这里的主子,他是过客。总有一天,他是要走的。
眼泪一滴滴的砸下来,落在红色的锦被上,晕染了一片深色暗纹。傅怜思低着头,手上已是一片水光,指尖还在一遍又一遍的描画着,嘴里是喃喃不断的低语,脆弱又凄惶,“我不是主子…我要走的…”
“主子,万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啊,若是被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