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怜思难得给自己好脸儿，沉浸在喜悦中的皇帝并未察觉到他这一瞬的变化。只是，楚珩也有自己的心思。看来他就不该心软，不该放傅怜思出昭凰殿。傅怜思就是个能惹事儿的，走到哪儿惹到哪儿。如今也只是许他去潜春池，他就搞出这么一档子事儿，若是让他在宫里自由走动，那还不得把宫墙给拆喽。

他今日在小凉亭里，明明是故意想要摔倒的。楚珩太了解他了，也看在眼里。

“怜思，你能不能乖乖的。”

傅怜思没说话，低头默默啃着糖葫芦。今日，就让他做一天小怜思，就让楚珩做一天曾经的太子殿下吧。太多年，太多心事，太累了。

楚珩静静的看着他吃，嵌着火红珠子的凤凰金手钏璀璨如华，在他纤细的手腕上来回滑动。这是大褚皇后的象征啊。

“怜思，你愿意做朕的皇后吗？”

傅怜思愣了一下，继续埋头苦吃。

楚珩将他的手按住，擦去他嘴角的糖渣，目光灼灼不容他躲避。

“你愿意吗？”

傅怜思吸了吸鼻子，“我既无容人的气度，也无端庄的德行。当不了这统领六宫的差事。”

“你倒是对自己认识准确。”楚珩苦笑，皇后在他心里是妻子，在傅怜思心里却已经成了差事。

从前，他也问过他的。怜思，若是将来我登基做了皇帝，你愿意做我的皇后吗？他笑，我才不要做殿下的皇后。

艳若桃花的少年，心思如那潜春池水。他总是觉得，他已经足够了解他。可是他从来不知，他亦是不懂他的。

傅怜思不愿意做殿下的皇后，傅怜思想做殿下的爱人啊。可是，楚珩不懂。亦不明了。

走出昭凰殿的时候，傅怜思已经睡着了。楚珩来到潜春池，凉风咋起，吹皱了水面。他走后的每一年，每逢夏季，他总是要来这小凉亭坐一坐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来观荷。可他不是来观荷，他是来思人的。

“成敬，朕是不是做错了。”

“陛下长大了，老奴也越来越不懂陛下的心思了。但老奴知道，陛下心里苦。”

八年，两千九百多个日夜，一日复一日的入骨思念。他是皇帝，若是真的想抓他回来，又何须八年之久。他不过是想等他自己回来罢了。

在第几个年头找到他的呢？大概是第三年吧。不敢去见他，不敢去打扰。暗中偷偷去看过几次，想放下些东西，却又怕吓到了他。他的小猫心思鬼的很，若是受了惊吓，不知道又要跑到哪里去。

楚珩给了傅怜思五年，傅怜思终究是不愿意自己回来了。可是楚珩等不了了，再等下去，他就要疯了。

又是一阵凉风过岸，成敬将披风搭在皇帝身上。

“陛下，今日的事，怎么处置？”

“穆贵妃贬为嫔，禁足思过三个月。其他人，送出宫吧。”

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

第十二章

潜春池小凉亭一场风波之后，宫中迅速传的沸沸扬扬，昭凰殿怜贵君真是独得盛宠啊。一时之间，后宫的人皆是闭门不出，不敢再于潜春池随意走动，生怕再冲撞了天子心尖儿上的人。

这整个后宫都传遍了，自然也不会落下东宫。太子得知此事，早早的就前往昭凰殿探望。

傅怜思腹中胎儿已经将近四个月，胎息尚且不稳，他又不肯安生，所以大人孩子都有些虚弱。这几日太医让他卧床安胎，每日躺的腰酸腿软，人也变得格外嗜睡。

楚辞领着小狸进了寝殿，床上的人还睡得昏昏沉沉。两个大宫女自然是知道傅怜思的脾气，就是皇帝来了，那也是不能将他喊醒的。这人起床气极大，若是这会儿喊他，那可是说翻脸就翻脸。

楚辞守在床前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