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楚辞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们跟前,恭恭敬敬的给傅怜思行礼,问道:“父君怎么一个人过来了?也不让宫人跟着。”

“我来看看你们。”傅怜思扶着楚辞的肩膀站起来,目光瞟到了他发红的虎口,顺着牵起了他的手。

“父君。”楚辞心里一热,刹那间眼眶湿润。

楚辞的掌心有一层细汗,细摸之下还有一层薄茧。这是自幼拉弓射箭留下的。

“太子很辛苦吧。每日要早起上早课,还要习武。”傅怜思松开他的手,踱步到他刚才站的地方,拿起了他放在兰架上的弓。

“父君小心,这弓很重。”

傅怜思没说话,向他伸出了手。楚辞会意,从一旁箭囊里抽出一支箭,双手递给他。

傅怜思搭上箭,扯满弓。眉心微蹙,一双凤目凝视前方,眼神凌然骄矜,侧颜更是耀眼撩人。

在场的侍卫皆是一惊。这身姿,这气势,不像后宫里的侍君,倒更像是年轻的将军了。楚辞心口一窒,此时的父君,与平日里格外不同。

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

“嗖”的一声,羽箭飞出。只见靶子上空无一物,楚辞正在疑惑之际,却听见周围的侍卫齐声喝彩。原来小箭穿破箭靶子,直接钉在了靶后宫墙上。

“父君好厉害!”楚辞高声称赞,语带满满自豪。

小狸也看呆了眼,拍着手兴高采烈的喊着,哥哥好厉害!

“有什么用呢。”傅怜思呢喃自语,放下了手中的弓。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再厉害又能如何,抵不过人家王权富贵。对,他也是臣,他是楚珩胯下之臣。

“父君,你怎么了?”楚辞看他脸色有变,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穿云箭,破月弓。乃玄铁铸。你父皇九岁时拉动此弓,你比他强。”傅怜思目光缥缈,似追忆从前,语气难得温婉。

“父皇神武,父君也出手不凡。儿臣所学不过皮毛,不敢与父皇和父君相提并论。”楚辞向来谦逊自矜。

“你父皇很厉害。十八岁登基,收河西,平东夷,战三藩。笔笔功绩,令人叹服。他是个好皇帝,你将来也不会差的。”傅怜思这句话,不知是感叹,还是称赞。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父皇是强者,父君是美人。当真是绝配。”小太子嗓音清亮,掷地有声。

“是啊,你说的好。”傅怜思语带怅惘,却又有几分悲凉。是了,这样厉害的人,又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

风蒲习习,楝花飘砌。落蔌蔌清香。傅怜思转身离去,背影萧索。他身形修长纤瘦,楚辞远远目送,竟觉有几分弱不胜风的袅娜姿态。

出了麒麟台,途径憩水轩。傅怜思身心俱疲,脚步虚浮,依靠在白玉栏杆前。

一队侍卫正在宫中巡视,领头的小将身着统领服,腰间系着长剑。看到憩水畔立着的人,缓步走了过来。

“卓…卓…”傅怜思看到迎面走来的人,脸上瞬间没了血色,胸口重的喘不过气来。

“微臣卓宁,见过怜贵君。贵君为何一个人在此,是不是身体不适?需要微臣送您回宫吗?”

傅怜思扶着栏杆稳住身子,勉力摇了摇头,“不必了,不必了…”

“那贵君小心,微臣还要去巡察。”卓宁转身,挥挥手带着一行人离开。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啊…”傅怜思再也无力支撑自己,捂着肚子顺着栏杆委下身来。冷汗顺着耳鬓流下来,小腹一阵阵抽痛。就像拿刀子剐肉一样,疼的人难以喘息。

“嗯……啊……”傅怜思步履蹒跚,一步步向前走着。鲜血顺着红色的衣摆滴落,带出一条刺目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