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要走,段临舟抓住他的手臂,道:“别走。”
穆裴轩见他如此黏人,心中酸软,道:“我让周自瑾去端过来。”
段临舟却没撒手,穆裴轩只得扬声喊道:“周自瑾。”
门外周自瑾应道:“属下在。”
穆裴轩说:“将郡王妃的晚膳和药一并拿过来。”
周自瑾应道:“是。”
穆裴轩陪着段临舟一道用了晚膳,二人又重归于好,虽依旧有刀悬在头上,可心却好似亲近了几分。他是当天晚上发觉段临舟看不见的,那时穆裴轩将将沐浴出来,底下穿了条丝裤,赤着上身,随口对段临舟说:“临舟,帮我找一件亵衣,适才拿的那件湿了。”
穆裴轩出来得急,行囊自是没准备齐全,他一边拧着眉擦拭长发,却见段临舟在衣柜边站了好一会儿,抬长腿就朝他走了过去。
段临舟转过身,手中正拿着自己的上衣,递给他,道:“先穿这件凑合凑合。”
穆裴轩年纪虽轻,可身板结实,段临舟的衣服他穿来紧窄,只不过穆裴轩勋贵出身,即便是在寝居之内不惯无故袒胸露臂。他刚要接过衣裳,却突然顿了顿,抬起眼睛看着段临舟,抿抿嘴唇,不肯接了。
段临舟道:“怎么了?”
要换了往常,段临舟说不得是要亲自帮他穿的,还要借机调笑一番,穆裴轩经他偷跑了一回,正是敏感的时候。他就这么干巴巴地将衣服递给自己,便忍不住多想,他一双眼睛盯着段临舟看,道:“你帮我穿。”
段临舟莞尔,踌躇了片刻,没舍得拒绝穆裴轩,他上前了一步,手中摸索着上衣,就这么慢慢地给穆裴轩穿。他虽竭力做得自然,可穆裴轩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焉能不觉察出奇怪。
他直直地盯着段临舟的眼睛,段临舟那双眼最是风流多情,如今却显得有几分迟滞,穆裴轩心中陡然一沉,他攥住段临舟的手,“临舟……”
段临舟:“嗯?”
穆裴轩想起那个酸得要命的李子,当初在瑞州时,纪老大夫说的毒发之时,五感慢慢失去,浑身都如坠冰窖。
不知过了多久,穆裴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涩声道:“你的眼睛……”
段临舟一愣,浑然不在意地垂下眼睛笑了下,道:“不碍事,就是……看不清你的样子了。”
仔细算起来,他已经足足有十日没有好好地看过穆裴轩的模样了,连声音都听不真切了他们家小郡王那把金玉似的嗓音,说爱他时,尤为动人心弦。
以后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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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如何才能接受自己爱的人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走向死亡?
穆裴轩想起自己幼时栽过的一株姚黄。先安南侯虽是个武人,却酷爱牡丹,有一年他快过生辰的时候,穆裴轩机缘巧合之下得了那么一株姚黄,稀罕得紧,想亲手照料着送给他爹,给他爹一个惊喜。穆裴轩向花农学习如何侍弄花草,学习了许久,可后来不知是不是他侍弄得不好,花儿肉眼可见的露出败相。
穆裴轩心里焦急,嘴角都燎了泡,这事儿没瞒过他爹,那盆姚黄就从他手中转到了他爹的花房中。老侯爷手把手地教他如何侍弄花草,这里头的讲究多,穆裴轩那时年纪小,对什么都有股子新鲜劲儿,他看着原本颓败的花儿又活了过来,花蕊绽放,婀娜娉婷,喜欢得不行。
可后来那株姚黄还是谢了。
穆裴轩为此伤心了许久,日日都蹲在花房里,守着那盆姚黄。
老侯爷倒是从容,道,花总是要谢的,它来这世上走一遭,盛放过,也让世人瞧见了它,谢了也无憾。
说着,又开玩笑逗他,更遑论还能碰上你这么个痴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