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沐兰手中接过绣着云纹的棉料厚巾,熟稔地站在身后为她擦拭发丝。

姜扶桑欣然接受。

她素日警惕心重,不喜欢别人站在她身后,会感到绷紧。但若是哥哥,就丝毫不会感到不适,反而很放松。

她捏着鼻子尝了一口,苦的直皱眉头。忍不住说:“哥哥,你这药怎么越来越苦了?”

看着她一副无法接受却强忍着喝下去的表情,薛羡云只想笑。

边给她擦拭头发,边问:“添糖会降低药效。你是想喝苦的一个月,还是想喝苦味少一点的两个月?”

“添添添,要加糖的。”

她想都不想,立刻说。

“从来没有喝过这么苦的药,这太苦了,就像是生嚼了苦瓜、龙胆草、黄连、苦参……”

“你啊!”

他听她夸张地说着,忍不住无奈摇头笑。

两人气氛和谐温暖,与寻常人家兄妹没有不同。

他解释:“其实你猜的也没错,这药中加了苦参,可以缓解心脉心律失常的情况。”

姜扶桑脸皱成一团。

“解毒的药比毒药还难吃。”

她用奴仆侍端来的香茶漱了几次口,又含了凝香丸,才去掉了药草的苦味。

“这是告诉你不要再服用毒药。”

对于金桂九丹散,薛羡云每次提起它都会变得严肃。

“我为你配的药,已经在最大程度减少你戒断金桂九丹散而产生的不适,只有了一些苦味罢了。若其他医者来,你现在会更痛苦。”

姜扶桑抬起头看向他,像是泼墨一样黑的眼睛中落满星子:“我知道,哥哥舍不得我难受。”

薛羡云注视她,久久没说话。

无奈地叹息一声。

不看她,愧疚之情尚且无法掩盖。这样看着她,隐藏起来的痛苦悔恨又要溢出来。

她拿着一卷书静静地读。

他为她擦干了墨发,然后用梳子轻柔地梳。

馨香在鼻间缠绕。

姜扶桑听着耳畔轻轻的梳发声音,身体放松下来,懒懒的靠着椅背,身体渐渐感觉到惹,读着读着竟有些想睡觉了。

“哥哥,你讲一讲你的事吧,这些年你和师父都在做什么、去过哪里……”

小时候,她经常让他为自已讲故事。他为此读了许多话本,能把出去采药草、采果子这种小事都融进话本中,讲得很有趣味。

薛羡云说:“好。”

将他这些年的经历娓娓道来。

说单调,可也用双脚丈量过九州各国、见过各地风土人情;说复杂,也不过是走到哪里学到哪里,济世行医。

忽然。

她问:“这么多年,你没打算成家吗?”

他已经快到而立之年,旁人像他这个年纪,都该娶妻生子。

“并未。”

薛羡云说:“战火连天,世道苍凉,像我和父亲这样行走江湖四海为家的大夫,若再拖男挈女,有所顾虑和担忧,那便没办法专心救人。”

“再者,许多地方去了就是九死一生,我是医者,救死扶伤是我的本职,别人没有这样的责任,不该跟着我受这样的罪。”

她的心脏忍不住悸动。

哥哥和师父都是宽厚仁慈的人,不忍见到民生疾苦,这是一个医者应该拥有的品质。

其实,她也如此……

她本该成为跟哥哥一样的人。

浸泡在温柔仁爱之中长大的孩子,怎能接受肮脏罪孽的洗礼?

她的性格有两重,一重属于小桑,一重属于焚阳公主。只是,一个杀死了另一个。

姜扶桑将思绪压下,佯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