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着巫蛊书上写的,温润动听的嗓音压低:
“巫蛊术法中,放血是为了打破身魂之间的稳固性,利于将魂魄驱逐出身体。”
“设招魂阵,却要逐魂……陛下是想逆天而为。”
以皇后为载体,召回某人的魂魄。
就在此时,天医圣手耳朵一动,立刻按住他肩膀,让他闭嘴:“嘘!”
薛羡云倏地抬起眼,眸中划过一抹警惕神色。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紧闭的窗户,瞥见那边角有阴影动了动。
这已经是他们来府上后发现的第五回。
才仅仅两天……
这公主府上下全都是眼线。
他们说话都要压低声音,以防隔墙有耳。
记得小桑刚回京城那一年,经常在信中写:
“哥哥,我想回家。”
“这里好多人盯着我,我害怕。”
“没有自我,好累好累。”
他那时夜里总翻来覆去睡不着,对着月光看着她的信,整日担忧。
可后来她慢慢不再写这些了,而是写一些轻松的事情,哪怕一点小事也会写许多行。
她的生活变得快乐起来,称心如意、随心所欲……
他虽然不信百姓对她“肆意妄为”的谩骂,但道德上却仍松了一口气她如今过得很好,自已可以放心了。
直到来到公主府,骤然发现一切幸福美好不过是她伪造的、编出来的善意谎言。
他竟然掩耳盗铃地相信了。
小桑过得并不快乐。她一直以来都在面对着重压,一声不吭地承受。
从前那样的天真活泼的女孩,如今竟变得……死气沉沉。
“羡云,到了晚膳的时候,不要再看书了,不规律用膳对身体不好。”
天医圣手刻意放大声音说话,让窗外的人听到。只说些没有营养的话,让线人回禀皇帝去。
薛羡云被他的声音唤回思绪,也如此含糊其辞地敷衍应答:“好,这书很好呢。”
心口盘旋一丝难以察觉的隐痛,久久不去。
小桑……
从姜堰出去后,姜扶桑就将自已锁在房内,晚膳也没有吃。
薛羡云去她寝宫,却被沐兰挡住。
“公主今日谁都不见。”
他沉吟片刻,犹疑道:“……谁都不见?”
又不见吗……
昨日也是这样说的,可却邀了那位楚疆质子去一同用膳。
身穿鹅黄色精致宫裙的女孩点点头:“嗯,驸马来站了一个时辰都没让进哎我乱说的,薛公子请回吧。”
自知失言,这话不该对客人说。
她有些慌了,出声催促:“您快请回吧。”
他不好多说什么,施礼后便离开。
站在逐日凋零的桃树前,看着纷纷飘落的花瓣,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两日,总共见她两面。
一面宴会上,一面早膳。
她已成为说一不二的公主,不是那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的小孩了,把他和父亲视为客人款待。
反倒是他……因为问心有愧,如今还不能放下兄长的身份。
薛羡云伸出手,接着被风摇落的桃花。
花瓣擦过他的指缝,从他白皙修长若柔荑的手中滑走,施施然落在地上。
倒不像是凋零,而像是躲逃。
他垂下眸子。
小桑,也在躲哥哥吗?
弯腰一片一片捡起方才从手中溜走的花瓣,却发现还有更多的花瓣在飘落。
他仰起头,看到落下的花瓣如同雨点般,无穷无尽。花瓣像是长了脸,都在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