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说:“臣还是更希望做公主的驸马。”
“驸马……”她抬眼看向车帘外,冷笑了一声,语气幽幽地说,“如若没有被指婚,这个位置本公主会让它空一辈子。”
他又缄默不语了。
赐婚是他已经实现的愿望,但对公主而言是一种剥夺。
他知道公主心中有其他人选,但这是他唯一不能放手的位置。若无一种关系将他们深深绑在一起,他怕此生与她无缘。
马车驶回府。
姜扶桑命掌事官安排师父和兄长住在府上除了她的焚阳殿外最好的明月殿。
叮嘱他:“妥善对对待他们,协助他们随后搬进来。”
掌事官连连点头:“是,定然按府上招待贵宾最高级别的礼节接待他们。”
她说完便将自已锁在书房,消失地无影无踪。
薛玄子安置好一切,提出见她一面。
到了书房,却收到沐兰摇头拒绝:“薛神医舟车劳顿,暂且回房休息吧,公主今日不见人。”
她也拿不准公主是个什么想法,明明那么在乎这二位,人来府上反倒是躲开不见了。
但她没权多说什么,只能遵循命令。
没有人知道姜扶桑现在都心情。
她是在逃避。
逃避师父和兄长,延长与他们面对面叙旧的时间。
虽然苏定山说她应当顺心而为,可她近乡情怯,已经太久没见过师父的兄长了,心中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他们信了流言蜚语而厌恶如今的自已、害怕他们一口一句“公主”生分陌生、更害怕他们其实早就把自已忘了……
这些年那一封封的书信,多是她寄出去,并未有多少是收到的。
即便收到,也只是三言两语的问候。
她总是在心中给自已心理安慰,借此圆满那份不安的空缺。可若真的与他们见面,空缺就会暴露出来、摊开在她面前。
越是收到的回信少,她便写越多的信。
她总是分享自已做了什么,像是无话找话的缺爱的叽叽喳喳的鸟雀。渴望对方知道自已的现状、渴望不被遗忘、渴望得到一句回应。
她很害怕……
她怕真的与他们面对面交谈,发现这些年深深记着他们之间感情的只有她一个人。
儿时的十年是她活到现在最大的精神支柱,若一下子塌成废墟,她会崩溃。
所以她躲了起来。
像是受惊的鸟儿,惶惶不安。
将曾经寄回来的书信拿出来,这么多年她像是珍藏稀世珍宝一样藏着它们,一封也没少。
她坐在书案前,细细摩挲着泛黄的纸页,眼眶湿润。
时间就夹在这些信件中匆遽溜走。
师父与十年前并无不同,还是记忆中那副慈爱的模样,仿佛下一刻便会指着医书给她讲解某种草药怎样用、给她讲故事。
兄长样貌变了很多,从清风朗月的少年变成了成熟的男人,可气质还是那样熟悉,令她忍不住想要抱住他来求心安。
闭上眼睛,分别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是痛苦如刀咽喉的记忆:
两匹马儿,一黑一白停在药谷谷口。
少年翻身上马,将身旁白马缰绳给她,脸上的表情严肃到令她只想哭:
“小桑,你已经学会了骑马,今日便上路吧,哥哥陪着你。”
他从来都是温柔的,很少一定要求她做什么。唯独这件事,是皇命。
她是陛下的女儿、是公主,理所应当回到宫中。
她将沉重包袱背在身上,风吹在泪痕纵横的脸上。
马儿开始向前走,她依依不舍的频繁回头,看向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