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有点担心,石观音会不会在随口安排这些小事时也一并将她忘了。

白衣少女闻言终于看了过来。

她的目光很是刻意地掠过了一侧的无花,只紧紧盯着司徒静。

先是冷冷道,“我叫曲无容,貌丑无容的无容,不叫什么无思。”

紧接着她默了一瞬,平静道,“你的房间就在这里。”

“师父说,如今整个江湖都众所周知,少林寺的无花大师与神水宫弟子司徒静为爱私奔,既如此,你们同住一屋便是了。”

入夜。

大漠里的黑夜与白日里截然不同,白日的太阳炽热地像是要将人生生烤化成一滩水,夜晚骤降的温度却要把水又冷冻成冰。

在这样的地方,夜晚的沙漠里是不该有人的。

就算是峡谷里那些已没有了灵魂和自我,只知道麻木地一遍又一遍地扫地的美男子们,都已回到他们的房间里休息。

沙漠里的夜空似乎格外漆黑,繁星看来也更明亮。

静谧的星空下,萧瑟的戈壁滩上。

少年僧人静静盘膝而坐在一块大石上。

身姿凌凌,巍峨不动,寒冷的夜风拂动他雪白僧衣,像是洁白的云流动,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他膝上横放着一张琴。

纤白的指尖虚虚轻抚在琴弦之上,一双狭长艳丽的白狐眸轻垂,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额心的殷红在雪白面庞间灼灼其华。

玉面朱唇,仙姿佚貌。

此夜有星无月,但他便是人间那一轮遗世独立的皎洁明月。

夜一点点深了,星子们悄悄向西移动着方向。

无花却一点起身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打坐修禅是禅宗僧人最基本的功夫。

便是这样一动不动地静静坐上一夜直至天明也是无妨的。

他没有离开,暗中的身影也没有。

终于,无花淡淡抬起纤长鸦黑的羽睫,眸光随意落在远处。

朱唇轻启,“无思,我想见见你。”

他话音落下,天地间又恢复了一片静默。

似乎连呼啸的风都静止了。

良久,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处的一座石峰后面走出一道身影。

白衣白裙,脸覆白巾。

是曲无容。

当然是她,也只会是她。

曲无容走到离无花几步开外的距离,停下在原地。

目光冷漠地落在别处,没有看他。

无花则依旧像白日时那般静静注视着她。

他淡淡道,“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

曲无容眼神颤动,面巾下的呼吸一窒,默然后嗓音几乎颤抖,“……你明知道,我永远不会这样想,更舍不得这么做。”

无花轻声道,“可你已经这么做了,你不肯理会我。”

曲无容眼瞳颤动地更剧烈了。

她不语,但眼白逐渐弥漫上红色的血丝,朦胧的水意充盈在她眼眶里,泪水无声流下,一点点浸湿了她脸上白色的面巾。

面巾沾湿后贴在她脸庞,勾勒出一道道沟壑般的弧度。

那是世上最可怕、最可怕的弧度。

曲无容已经很久很久没再照过镜子了。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自己如今的面貌,但至今仍连亲眼看一看,亲手摸一摸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无花。

在那件事之前,他是她最想见到的人,在那件事之后,她甚至一度疯狂地思念着他,但同样他也成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她唯独不愿意顶着如今的容貌出现在无花面前。

这让她感到无比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