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有佛性,有慧根的孩子。”

楚留香听到此处,不禁笑道,“大师想来十分见猎心喜。”

天峰大师却又摇头,“老僧当时心中其实多是担忧。”

这孩子异于常人,显而易见。

且天生无心无情,他又实在太过聪慧,知道的太多又看的太透,最后眼里反而空无一物,没有善恶之分,也没有正邪之辨。

世间众生万物于他而言,都是一视同仁。

救人与杀人对他并无区别。

这样的人。

日后不是济世的神佛,就是为祸天下的魔头。

天峰大师既然遇见了这孩子,这便是他们之间的缘分。

他如何能置之不理?

楚留香叹息,“看来这孩子可能辜负了大师的教导。”

天峰大师又一次摇头否认了。

德高望重的老僧淡淡一笑,很肯定地道,“没有。”

爱恨情仇,本就是世上最令人叹息之事。

这一段既哀艳又悲壮的故事,自一个沉静如佛的高僧口中说出来,更充满了一种窒息的沉痛与神秘。

在楚留香与天峰大师交谈之时。

无花始终静静地坐在那里,面上绝没有丝毫表情。

他看来就像是个完完全全置身于事外的人。

天峰大师所叙说的这故事,就像是和他完全没有丝毫关系,那故事里的孩子,仿佛也不是他自己。

故事听完,楚留香向天峰大师告辞。

不过临走之前,他笑道,“在下要借您的弟子一会儿,有些话晚辈想单独和无花谈谈。”

天峰大师看他一眼,缓缓道,“你们去吧。”

从始至终,天峰大师都没有问楚留香为什么要听这个故事。

这个睿智的老僧像是已明了一切。

无花也没有问。

只是起身,然后郑重而恭敬地向天峰大师行了一礼。

“师父,弟子去了。”

话毕。

无花抱起置于一旁的琴,便没有一丝犹豫与眷恋地转身离开,竹帘掀起又落下,遮掩住这少年僧人风姿绝俗的背影。

就在他即将远去之时。

“识心见性,本性是佛,离性无别佛。”

“无上菩提,须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一刹那间妄念俱灭,若识自性,一悟即至佛地。”

天峰大师的声音听来似忽然苍老许多。

“于这一点而言,你天生便有菩提心,清楚自己的本性,且从不违背本性而为,这很好,很好。”

他又道,“去吧,去吧,莫要回头。”

无花果真没有回头。

神色如常般平静抬步离开,没有丝毫动摇。

楚留香与无花并肩而行。

两人谁也没说要去哪里,但都是往后山方向而去。

现下天已完全黑了下去。

弟子们都已到了休息的时间,寺中一片寂静。

偶尔能见一两个弟子路过。

见到无花都很是尊敬地双手合十行礼问好,“无花师兄。”

无花是首座弟子。

尽管他比起待在寺庙里更喜欢到处寻师访友,求法悟证,云游四方,做个云水僧,当然这也是禅僧传统的一种修行方式。

他待在寺中的时间不多,却仍是人人敬服。

后山的道路很窄,朦胧的星光,映着道旁的木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