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混着雨水流进口腔,咸咸的苦涩。
稚嫩的手指死死地扣起一块块碎石,锋利的棱角将他的手磨得血流不止。
林默像感受不到疼痛,不顾一切地翻找。
指甲劈了断了,割伤的肉外翻,沾着焦黑的尘土的烂肉又重重按下。
终于,他翻到了一截白,绿袖子,戴着玻璃手链。
“安妮!”
无人回应。
他的手抠得血肉模糊,却仍不知疲倦地搬开那些碎块,但搬到一半,林默绝望了。
他再也听不见爆炸声,看不见废墟火光,眼中只剩下那截手臂。
那只有一截胳膊,安妮的胳膊。
小姑娘那么爱美,缺了胳膊肯定要难过死。
不过没关系,他是精神师,学的第一个术法是治愈术法,骨肉再生。
安妮一不小心就会弄得自己满身伤,所以他才毫不犹豫地选了治愈术法。
“别担心,我会帮你接好胳膊的。”林默嘟囔重复,不知是说给安妮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可他找不到,鲜血染红了一片又一片,到处都是他的红手印,他找到了吉姆的头,小伊的身体……
就是没有安妮。
灵魂深处传来恐怖的声音“也许安妮早已炸成了肉泥”,就像贝蒂婶婶做的蓝莓酱那样,软烂稀碎。
林默脸色霎时一白,弓起腰开始干呕,他一天都没吃饭,呕半天也只呕出了胃液。
精神师精神师……他根本不是精神师!连自己的家人都守护不了,算什么英雄!
明亮的东西未必是希望,很可能是催命的炮弹。
中央飞艇内,查普曼一身正装,站在两人高的显示屏旁,随着火光露出扭曲的微笑。
“呲”金属门自动打开。
温妮莎垂着头走了进来,不敢看屏幕,“她现在睡得很沉。”
查普曼没有转身,沉沉笑出声,皱纹折叠,“好孩子,不愧是唯一能安抚谅雀的人。”
安抚?
一股难以言喻的恼怒攀上心头,温妮莎胸脯剧烈起伏了下。
是啊,安抚。
多么讽刺,一旦谅雀表现出不安分,她就需要亲手为她注射安定剂,这是她的工作。
信任是消耗品,谁又知道、在乎她们曾经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温妮莎猛然抬头,眸子被火光照得赤红:“您将这里变成炼狱,那回溯呢?他们的基地呢?到底在哪?死亡的明明只有普通人!”
查普曼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慢条斯理道:“这不得需要你家大指挥官嘛。”
“只要她随便使出个术法,将这里夷为平地,别说回溯了,连只蟑螂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他平静中透着癫狂,痴迷地注视灾难:“不觉得这一切很美吗?”
闻言,温妮莎厌恶地往后退几步。
疯子,真是个疯子。
走出控制室,她稍稍迟疑顿住脚步,回头看眼查普曼。
上位者脊背挺拔,姿态从容,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据说他为了年轻将器官都换掉了,实际年龄未知。
查普曼是出了名的残暴不仁,喜欢看人折磨致死,但本人却格外的贪生怕死。
她深呼吸,快步走到休息室。
谅雀双目紧闭,躺在胶囊形状的疗养仓内,均匀呼吸。
温妮莎按下按钮,透明罩打开,躺在里面的女人睫毛颤了颤,随即是一片墨色。
“谅雀小姐,查普曼需要您用术法……”
“宙启,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谅雀打断她。
温妮莎肉眼可见慌乱一瞬,“小姐,联邦需要你的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