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学?这当然可以。”阿博特并没品出不对劲的地方,一脸憨笑地答应。
回到小镇后,日落西山,待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昏暗,只有头顶静谧的星空图。
夜晚的湖泊泛着冷色的涟漪,星月在湖面上闪烁。
一年一度的篝火晚会并不会为亡魂而取消,如往年那般,镇民聚在湖边,架起篝火,星星点点的火花崩溅。
镇长说,这次死伤是最轻的一次,三个人受伤两个人死亡。
不知为何,宋拾脑海中,浮现清晨那个调皮男孩的脸,她看向聚在一起玩闹的孩童们,没有他的身影。
从今天开始,那个院子里又多了一名孤儿。
一杯杯冷酒下肚,宋拾面上绽放着笑,看着眼前欢快的人们。
林默还是不喜和人亲近,扭身躲过镇长的手,安妮换了身新裙子,同漂亮的姑娘们跳舞,像是只欢乐的蝴蝶,还有腼腆的阿博特,被女孩追着灌酒,就连伽蓝也被壮汉们揪去比谁更健壮……
就好像,一场美梦。
她站起身,为舞者们鼓掌,替她们喝彩,逃亡的心惊胆战与未来的迷茫也在此刻尽数卸去。
可寂寞却又如同潮水涌来。
宋拾很少谈及自己的过去,她总是朝着被迷雾遮挡的未来奔去,从不去回头,大概是因为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反复品味的东西吧。
又或许有那么一点。
记忆与思绪逐渐飘向更远、更远的地方,飘到一望无际的农田上,泛黄的画面清晰起来。
“宋拾,你爸妈回来了!”伙伴远远跑来大喊。
“真的?”乡间小丘上,女孩惊喜抬头。
“真的!”
丢下手里的蟋蟀,一路奔回家,那个已经走了无数次的泥巴路,第一次那么蜿蜒漫长。
高大的槐树就在眼前。
熟悉的小院,熟悉的木门,爸爸妈妈,就在里面。
近在咫尺的亲人,她却迟迟未推门而入,在终于鼓起勇气推门时,突然爆发的争吵扼制住了她的脚步。
“离婚!我是和你过不下去了!”
“离就离!”女人尖锐的声音几乎要撕碎她的耳膜。
男的深深叹了一口气,“孩子我也不要了,你带走吧。”
“带走?带着那个拖油瓶我还怎么结婚啊?宋志深,你还是个男人吗?!她要是聪明讨喜点还好,你看看考的那破分数,连一科及格的都没有!”
“谁让你生的是个女孩,生下来也是赔钱货!祸害!”
赔钱货,祸害……
没关系,没关系的,宋拾。女孩手掌贴在门上,眨了眨眼,将逼出眼眶的泪眨了回去。
“哎呀,别吵了,囡囡我养着就行,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走还能动,囡囡的事,以后不需要你们操心。”
年迈的身影从她身旁推门而入,苍老的声音、熟悉的口音让她好不容易憋住的泪大颗大颗落下。
“奶奶。”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那个苍老的人抱住了她:“囡囡不哭,乖哦。”
那时丧尸潮还没爆发,奶奶总是躺在旧藤椅上,抱着她,扇着蒲扇:“囡囡长大以后要去大城市的哟。”
“奶奶也去!”
老人眼角的皱纹露出笑意:“奶奶也去!”
“那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是一个冬天的午后,奶奶拉着她的手,在后院种下草莓藤。
奶奶说,等草莓成熟结果了,爸爸妈妈就回来了。
草莓、草莓,她期待了一整个冬天,但冬季太过漫长,漫长得大雪带走了她的奶奶,唯一爱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