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那天的守卫那么放松,怪不得郗泊简似是而非的态度...

“我不会同意的。”应拭雪开口,嗓音因紧绷过后而沙哑。

郗泊简一愣,无可言说的火气与撕裂心肺的妒意上涌:“你还想着他!他是死是活还是两说!”

“我不会让他死的。”应拭雪轻声开口,不知道是在说给对方,还是说给自己听。

“为什么?”他掐着应拭雪的肩迫他面向自己:“为什么?!他对你毫无用处,他连..”

“闭嘴。”应拭雪打断他,用全力推开他,继续跌跌撞撞地,向着无边的夜色走去。

那力道无论如何也只是能将他推开而已,但郗宗博脸上那神色,活像拳场打擂时,本来胜券在握,突然那个弱爆了的对手一下跳起来,变成超级超人,迎面狠狠给了他一拳。

拳头被捏的咯咯作响,他盯着应拭雪在浓重夜色中,愈发单薄的背影,倏然又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是年幼时起就备受折磨的应拭雪,离自由最近的一次。

他身上都是一块一块的伤,和他一起压在树洞里,浑身紧绷着,从草叶中看外面来搜寻的实验室人员。

白色大褂犹如索命的鬼魂幽灵,李简注意到,应拭雪扣在树皮上的手指已经因用力过大,而从指甲缝中渗出血来。

他的心脏砰砰跳着,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是谁,但无形中也感受到了对方此刻的紧张,与几乎微不可察的惧意。

他想安慰这个孩子不要害怕,但自己也仅仅是个一无所有的、逃出来的私生子,手臂动作时刮到草叶,外面的人立马警觉:“谁!”

!李简浑身一颤,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些人明显已经察觉到了这个地方,为首的打个手势,成包围状,缓缓向这里逼近。

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喉间干涩。

怎么办,被抓到了会怎么办。

这些人看着就不是好人,如果真是来抓这个小孩的话,那说不定还是人贩子什么的。

会死的吧,至少会被毒打的吧,外面的人越逼越近,再走几步就要发现他们藏的这个地方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浑身颤抖着,手臂抬起,面临巨大威胁中,人性本能地看向身边那孩子纵使沾了灰尘而脏兮兮,但仍能看出柔白的脖颈。

把他推出吧,反正他们本来就是来找他的,他只是无辜卷入的...

可是,可是如果对方出去后供出他怎么办?该死的,这个晦气的!

外面的人越来越近,李简几要能看清他们的身形,紧张而渗出的汗水滴到眼睫上,流进嘴里咸涩涩的,肾上腺素飙升下,他其实已经尝不出味道了。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开始伸手来拨草丛了。

我完了..李简恐惧地想,我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了,可是我还没有出名,我还没有把那些人踩在脚下,都怪..

就在这时,身边那人突然动了一下。

他顿住了,接着愕然地看着那个身形孱弱到,一阵风就能被吹折的,一块青一块紫伤痕遍布的,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将他牢牢地,掩着保护在了身后。

白色大褂一把捞过他,当即就是一顿痛打,他藏在那个树洞里,眼睁睁看着已经完全不能再承受的孩子被数倍于他的拳脚加身,浑身发抖,却又懦弱地,没有出去。

隔着数个壮汉,他从缝隙中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孩子的眼神。

那样死寂的,空洞的眼神。

甚至以后出去之后,他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撞破了什么,连报警都没有,假装无事发生的,一年又一年。

午夜梦回中他无数次又见到那双眼,大汗淋漓地醒来后,成了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