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里，裴寻今被渴醒了。

她下楼找水，却在厨房的角落里看见了一团蜷缩的黑影。

夜灯光线柔，将那人的身影打得朦胧不清。

她走上前，仔细盯了半晌，才从那对摇晃的耳骨环瞧出了熟悉感。

“鱼附？”

蹲下//身时，她嗅到了一股甜甜的果酒味。

是鱼附身上的味道。

她轻推了下鱼附的手臂。

“鱼附，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鱼附抱了瓶冰水，醉得厉害，没醒。

裴寻今加了力度，又摇他。

“鱼附，困了就上楼去睡，地上不干净。”

鱼附昏昏沉沉地抬起了脑袋。

他脸上晕着酒意，两颊酡红，就连眼角都泛着湿润的水红。

迷蒙的眼神落在人身上，尤为勾人。

“学姐？”

他认出了面前的人，勾起笑，露出了一点森白的尖牙。

“学姐……你来啦。”

裴寻今捏了下他的脸。

有点烫。

“怎么喝酒了？”

似是不满于两人的距离太远，鱼附往前凑了些。

他磕磕绊绊道：“赤……赤卷说，想尝尝梅子酒的味道。”

裴寻今眉心一跳。

那坛梅子酒是勾盏泡的，甜口，喝着没什么酒味，但度数不低。

“赤卷呢？”

鱼附困倦地眨了下眼，乖乖答道：“他睡着了。”

“那你……？”

他像献宝一样把怀里的冰水递给她，说：“我渴了，下……下来找水喝。”

“学姐……”

喝了酒，鱼附的胆子也大了些，那些掩瞒的心思如肆意生长的藤，缠绕着朝裴寻今探去。

鱼附隐约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想着谁，谁就出现在眼前呢？

他双手一勾，就圈住了她的腰身，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

“学姐，你抱抱我，抱抱我吧。”他拥住了她，双臂紧紧箍着，“我会听话的。”

裴寻今这才发现，他看着单薄，却格外有力。借着朦胧的光，她能看见那充满力量感的手臂线条，还有纵横在肌肉间的伤口。

他身上的伤痕不少，看着都是旧伤，最深的已成了疤，浅些的则只留下了不明显的印子。

与那张漂亮的脸相比，就显得有些狰狞了。

她抬起手，轻碰了下肩胛骨上的一道伤痕。

“鱼附，这些伤是从哪儿来的？”

“嗯……”

鱼附即刻有了反应，他泄出一声低吟，半眯了眼。

等混沌的思维理清了眼下的处境后，他忽然一把将她抱起，身子往后一倚，靠着冰箱门，以使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一手还是圈着腰，另一手则稳稳托在她的后背。

“打架。我爸打的。”顿了顿，他特意补道，“是后爸。”

他蹭了蹭她，咧了下牙：“亲爸见不着面，不会打。”

也是他的话，让裴寻今想起了什么。

她初中是走读，平常有司机接她。

初三的一天晚上，她在学校附近的施工场地旁找车时，陡然听见了一阵压抑的哭声，还有棍棒加身的闷响。

紧接着，她便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像拖死尸一样，拖着个单薄的男孩儿打她面前经过，手里还握了条滴着血的钢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