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不对,他也难以甩开她的手。

荀随又垂了头。

这下,半张脸都显露在橘色淡光中,不过仍看不清他的眼。

“哪怕是朋友,也应当和解玉保持距离。”他似是在说服自己,便又补了句,“这也是你哥哥的意思。”

“如果是我哥哥的意思,那也应当是他来告诉我。”

裴寻今带着轻泼的语气,忽然一蜷手指。

如此,他俩便算是十指相扣了,远比刚才要亲密、暧昧。

“学长,你说是不是?”

一瞬间,荀随感觉自己的手被推进了旺火中,烫得心慌。

那些隐秘的心思也仿佛被公之于众,在她的戏弄中饱受鞭挞。

他的气息已不稳了,偏还要摆出兄长的派头。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你半个哥哥。有些提醒听着难听,却是为你好。”

“这样啊。”

裴寻今往前一步,抬了眸看他。

“学长,那你为什么不松手呢?”

荀随沉默不言。

借着这挪近的一步,裴寻今也看清了他的眼睛。

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冷疏到和周围人有壁,一双眼也平波无澜,瞧不出什么情绪。

而现在,他的眼底却隐隐泛着红,好似白净的莲花瓣儿被人狠心掐出了水痕。

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竟往那清冷的面容里平白添了一抹□□。

裴寻今从没见过他这样,不由得心生错愕。

但紧接着她就想起勾盏说过,荀随的眼睛小时候受过伤,受不得刺激,情绪也不能太激动。

听是听过,亲眼看见还是头一回。

只拉了下手眼睛就红成这样,这可比刚才正儿八经的样子有意思多了。

她轻声问:“学长,你的眼睛不要紧吗?”

荀随:“不要紧。”

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复杂的情绪往他心里涌着,让他挣扎在界线上。

渐渐地,他的眼前铺了层淡淡的水帘,使他看不大清身前的人。

压抑的心绪不断膨胀,一如撕咬挣扎的困兽。

他任由着那往外探出的欲念驱使,渐渐躬下了身。

但下一瞬,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了。

裴寻今抬眼望去,同时松开了手。

她神色自如,说:“哥,正好你来了,也免得我找钥匙。”

勾盏一手搭在门上,问:“解玉呢?”

“他回去了,说是解卞哥要回来,得早点回去。”

“那快进来吧,很晚了。”

“好。”

裴寻今提步往大门走去。

错身时,她稍顿了一步。

“学长,”她斜挑起视线,笑着低声说,“还是先把眼泪擦干净了再进来吧,也免得我哥说我欺负你。”

荀随将唇抿得平直,并未应她。

掌心余留着一丝温度,令他心绪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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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后,裴寻今才发现鱼附竟还没走。

他分外乖顺地坐在沙发上,眉眼拘谨地微垂着。偶尔扫一眼不远处的缪寄,那眼底便多了些再明显不过的憎恶。

余光瞟见裴寻今了,他的眼里登时有了光彩,一步站起,却未近前。

“鱼附?”

裴寻今看向赤卷。

后者明白她的意思,解释:“刚刚他不小心划伤了手。等处理好伤口,已经快九点了。他家远,我就想着留他在这儿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