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半长的头发散乱束在脑后,但耳侧垂下的那一绺并没有遮住颊上的两枚小痣。雨珠顺着发丝往下滚落, 摇摇欲坠地点在发尖儿。
他的视线落在那柄伞上, 不过片刻,就又挪开。
“谢谢。”
缪寄抬了眼皮,语气不咸不淡的。
他的确接过了伞,可好感度没有丁点变化。
裴寻今:“伞可以给我哥哥,他会带回来。”
刚见他点下头, 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她转过去,一眼就瞧见了鱼附。
鱼附站在沙发旁,手里攥了两个玻璃杯, 有些局促。
撞上她的目光了, 他垂下脑袋, 看着很乖。
“学姐, 我……出来放杯子。”
也是这时,裴寻今才发现他的头发并非是黑色,而是近黑的深蓝,和将暗时辽阔的天际一般。
她扫了眼那沥着蜜瓜汁的玻璃杯,笑说:“让赤卷送不就好了。”
鱼附抬头解释:“他正在做卷子。”
话音刚落,他就僵在了原地,瞳仁倏地紧缩。
他的视线陡然压进了寒光,语气也冷硬。
“你为什么在这儿?”
看的是缪寄。
裴寻今:“你们认识?”
缪寄率先开了口,漫不经心道:“不认识。”
他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笑,按理说应当让人心觉亲切才是。可恰恰相反,那笑意使他更为冷疏。
听见他的回应,鱼附的眼底划过一丝戾气。
但意识到裴寻今正望着自己,他很快又垂下眼帘,掩住了情绪。
缪寄已撑开伞,又朝裴寻今说了声谢谢,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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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进了厨房,鱼附在水池前洗着杯子,虽然还是一副内敛模样,但任谁看都能瞧得出他兴致不高。
裴寻今倚在橱柜旁,问:“鱼附,你和刚才那人认识吗?”
鱼附没出声,半晌,才闷声问道:“那人也是学姐的朋友?”
“是我哥的朋友,也是第一次见他。”
她刚蹦出回答,就得到了系统加好感的提醒。
而鱼附的情绪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他侧过脸看她。
“他叫缪寄,是……我爸的儿子。”
他有意挑选了拗口的说法,以挑明这难堪的秘密。
“也不算是父亲,毕竟他从没承认过我。从我生下来,到我妈妈离世,他就没来见过我们一眼。之所以知道他,也是因为妈妈偷留了一张照片。”
鱼附一五一十地说着自己的身世,甚而过于坦率,生怕遗漏一点。
裴寻今听得认真,并恰时给出自己的一些想法。
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他:“小学弟,有些事或许不太适合跟刚见面的外人讲。”
鱼附下意识说:“学姐不是外人。”
等话脱了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
他倏地错开视线,耳根渐蔓延开红晕。
借着这一动作,裴寻今恰好瞥见他颊上沾了点泡沫
应是刚才洗杯子的时候溅到的。
“鱼附。”她点了下自己的脸,“你这里沾了点沫子。”
鱼附一怔,随即抬手擦了擦。
却没挨着。
裴寻今弯了笑眼:“再往右边一点。”
鱼附照做了。
“还是没擦到。”
她抬眼看着他。
“要我帮你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