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寻今看着镜中人,也觉这妆好看。
她抬手点了点那凤冠,小声问:“我觉得有些重,可正常?”
闻言,萱娘忽想起来时缪寄对她说的话
“那人爱说些胡话,不过大多有趣,只管顺着便是。”
那时她还惊奇,往日死气沉沉、怠惰寡言的小少主,竟还有一番不作假的笑模样。
如今她才见往那死地上浇水的人。
一想起这个,萱娘便忍不住笑出声。
听见她笑,裴寻今略有些紧张。
“是不正常?”
她没戴过凤冠,花样繁复,只怕会把头发全给扯了去。
萱娘含笑道:“少夫人放心,今日一切都会顺当。”
笑过了,又觉怜惜。
她一早就听说过,两人成亲,少夫人这边既无父母,也无长辈,端的可怜。
待打点完一切,已到日暮时分,萱娘离开了房间。
接新娘的飞撵已到府外,她出去时恰好碰见。
缪寄正在飞撵旁候着。
往常随性的人,今日也作用心打扮,一身喜服与那嫁衣样式相似。
跟着萱娘一同出来的几个魔侍皆作低呼,饶是看惯了缪寄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也仍惊叹于那冠玉面容,矜贵气质。
萱娘朝他远远一礼,恰要离开,却听他道:“还有一事要劳烦玉仙。”
她走过去,问:“小少主还有何事吩咐?”
缪寄缓声道:“听闻玉仙近日得了块天冰玉,还要请玉仙拿那天冰玉打几个美玉匣子。”
萱娘一愣,笑着说:“小少主喜欢,那珍玉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处,定然要挑最好看的样式打。”
“有劳了。”缪寄稍顿,道,“玉仙可将那匣子做得夺目些。”
夺目?
萱娘怔住。
倒是稀奇,往常缪寄在她这儿买些饰品,都喜欢内敛含蓄些的。
要求夺目却是头一回。
她藏了疑惑在心里,面上却不显,只点头应了声好。
魔侍簇拥着盖了盖头的新娘子出门时,天又渐渐开始飘雪了。
缪寄望过去。
天地皆白,唯眼前一抹灼目的红。
纵然瞧不见她的脸,心跳依旧渐渐失稳。
他垂下眼睫,敛住眸底慕恋,这才上前。
“冷么?”他问。
身前人微怔,摇头。
盖头上坠了珠串,随之两晃,打出一线流玉虚影。
缪寄伸出手。
若裴寻今没戴那盖头,大概会讶异于平常懒散的人,今日却是出奇的郑重。
就连伸手,都做得矜重小心。
他微垂了头,压低了声音。
“随我走,可好?”
裴寻今眉心一跳。
又是那怪异感受,仿佛将一片真心全藏于这问句中似的。
她看不见眼前,便试探着往外伸出手去。
甫一抬至半空,就被缪寄紧紧攥住。
裴寻今被他扶上了飞撵。
上去前,她忽顿了下步。
问:“鸳鸯壶可到手了?”
明明是与平常别无二致的声音,可缪寄却觉心被小杵撞得发软。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