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爷听得入神,正要落座,却陡然瞥见了角落里一青年。

那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竟是天人之姿,一派仙风道骨。

他独坐于角落,正阖眼听书,安静无言。

偌大的厅堂里,独他有如荷间莲,气质出尘,叫人挪不开眼。

几乎是瞬间,陈大爷便认定,这位便是小春儿说的“贵人”。

他正要看得更仔细些,也好辨出这是哪里来的贵人,却忽有一五六岁的小女童急匆匆跑上楼。

“爹爹!”那小童跑得急,气喘吁吁,“爹爹,快随我去!”

她爹吐了瓜子皮儿,拍了她一下:“妞妞,小声些,正说书呢。”

妞妞压低了嗓子,却仍是急色:“爹爹,快随我去,东头河里来了条大鱼!”

她爹笑一声,乐呵呵的:“妞妞想吃鱼了?”

妞妞惊愕道:“哪敢吃!那鱼还长着人脑袋呢!”

周围人只当她童言无忌,都笑了开来。

“妞妞,去吴娘子店里瞧瞧,莫说人脑袋,没脑袋的鱼都有。”

陈大爷也跟着笑了两声。

只是胡子还没抖搂几下,便看见那“贵人”忽起了身,径直朝外走去。

陈大爷不由得盯着他看,盯了半晌,才发觉这“贵人”走路时,竟也闭着眼。

他心里一惊,剥好的毛豆险掉了地。

“竟是个瞎子。”他咕哝一句,“可惜了。”

***

荀随循着那强大内息,一路追到了乘宿县东头河岸边。

旁处河水结了薄冰,唯这里的水未见寒意。

他在河畔静思片刻,忽以手掐诀。

登时,河水如沸腾了般,激烈搅动,几息的工夫,就凝结成了厚冰。

在那厚冰完全封结前,有人破冰而出。

鱼附踉跄落地,他身上已混湿,稍卷的长发不断往下淌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

于妖魔塔底下待了数日,他活像在秾丽的水粉中走了一遭,一举一动皆有媚态,可又眼神阴戾,与那引人沦堕的妖魅无异。

见荀随将手搭在了剑柄上,他眸光一沉,哑声道:“慢,我来不是要和你打。”

但荀随已拔剑出鞘,剑光凌冽,逼得鱼附连退数步。

迫不得已,鱼附轻咳了一声,再开口时,他的嗓音已如玉石,蛊惑心智。

“你可知寻今要与缪寄成婚?”

那声音穿过雪风,落入荀随耳中,他像是被丝线牵制住行动一般,停了下来。

他神情冷淡。

“你便为此事找我?”

鱼附又是一阵咳,喉间已有腥甜气息。

但他强忍住,反问:“难不成你能心甘情愿看着他二人夫妻和美?”

虽是假想,却叫荀随呼吸一滞。

他的心被掐紧,戾气乱撞,砸下油煎火燎的痛意。

他静默许久,忽涩声道:“若此为她愿。”

虽没说完,话里意思却分外明显。

鱼附愣怔住,面露讥诮。

“为她愿?”他任由心底嫉妒流出,“寻今无心,可缪寄却是有意。若叫他强娶了去,你也舍得这般忍让?”

荀随垂下手,剑尖抵在雪地。

“你要出手。”

“是又如何?”鱼附眼底含笑,“我知道,你无法进入魔界,即便强行破入,也会招来不少祸端。可若有我,进入魔域是轻而易举。”

荀随心平气和:“荀某并无与人联手之意。你若误了师妹之事,某当以剑待之。”

鱼附渐拧了眉,由于过度使用惑术,他已是创剧痛深。

但他还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