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随摇头。
他想要更亲近些。
“师兄也不要,荀随也不要,师兄莫不是沾了小狐的性子,也要耍些脾气?”
荀随的耳朵往下耷拉了些,似是有些委屈。
“为何不能如你唤解玉那般?”
“师兄不对。”
裴寻今促狭了眸,轻轻一歪脑袋,将脸颊抵在那延出的镇息链上,与他离得极近。
“望山,怎的还记着这事呢?”
说话间,那温热的气息抚过喉结,荀随的呼吸越发急促,胸口也剧烈起伏着。
他只觉心尖被小杵撞过一般,酸又软。
尝到了莫大的快慰,从解玉那儿得来的醋意就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伤不见好。”荀随又将话题转了回去,顿了顿,“师妹,是否因为我犯了错?”
“错?”
“我杀了那三人,却毫无愧疚。”
他站在了岔路前,往日所修之道与心境相悖,令他万分迷惘。
“可我不知,到底是魔心作祟,还是由心而发。也不知,如若有一日,我放纵了那魔心,又将是何种境地。”
他学除妖,习斩魔,却不清楚该如何“杀”了自己。
裴寻今先前便看出他的踌躇,却从未想过他会问她,让她来帮着解惑。
毕竟,她勉强也算是“招摇撞骗”的恶妖了。
她想了想,问:“师兄帮那小兔妖疗伤时,是心有抵触,还是庆幸自己能帮她?”
荀随沉默半晌,才出了声。
“我不知道。”
他毫无想法。
只是师妹让他做,他便做了。
裴寻今了然。
看来引他救人也并非是帮他消除执念的最好办法。
“师兄想不清,是因思虑太重,何不试着放下一些东西。”
她顿了顿,又看向他被血染透的肩头。
“师兄说伤不见好,能否让我看看?”
荀随稍怔。
半晌,他散开衣襟,褪下了右半边袖子,以露出伤口。
那巨兽将他的肩咬得几乎粉碎,又恰好是使剑的右臂,伤口极深。
裴寻今抬手,置于那伤处,轻轻一碰,就引得他浑身颤栗。
“疼?”
荀随脸色苍白,却摇了摇头。
裴寻今移回视线,掐了治疗诀。
巨兽虽咬得重,却只是普通伤口,在治疗诀的作用下,恢复得很快。
约莫一刻钟,那惨不忍睹的伤口便生出了新肉,渐渐愈合。
而这过程中,荀随一直哑口不言,耳朵和尾巴则成了最好的发声器
碰到疼处,便都僵硬着毫不动弹。
若不痛,就闲适地摇来晃去,好不自在。
差不多治好了伤,她又掐了诀,将伤口处的血污除净。
待做完这些,裴寻今终于得了空去捏那毛茸茸的大尾巴。
她揉捏了好几下,心情顿好。
便问:“师兄,这尾巴别不是消不掉了长了尾巴会不会不习惯啊?”
荀随缓慢起了身。
他行至裴寻今身前,将腰躬低成蓄力的弧度,令她躲无可躲。
“消不掉?”他低笑,“师妹总爱戏弄于人。”
裴寻今稍往后退了点儿,背就贴着冰冷的石壁了,刺得她打了个颤。
最初的乖顺和方才的消沉仿佛都是错觉,眼下的荀随,又成了那在林间窥视猎物的野豹。